因此江堅濤此時一聽妻子如此說,便知道她是有意挪揄自己,遂苦笑道:“你這話說的也對,也不對。其實我心裏吧,還真沒往我娘那邊想,我就是覺得,這輩子能娶你為妻,我已經三生有幸了。再加上如今咱們有兒有女的,我這要是還不收心,豈不是豬狗不如了麼?”
知道丈夫素來老實忠厚善良,葉赫明露也就隻是順帶著一說。不過是給江堅濤當麵提個醒而已,因為這個圓圓既然能迷惑得了葛誌達,想來其人必然有幾分姿色和過人之處。否則,葛誌達在靖州做了多年的地方官,難道還沒見過美人?
果然,這事情就不幸被葉赫明露言中了。待江堅濤換了身衣衫,帶著兩個隨從去了這花樓之後,報上圓圓的大名,先給了兩釘金子給老鴇,又在雅間裏坐了半天之後,聽得外麵掌聲如潮,便伸出頭去看去,再一打聽,果然就是花魁圓圓登場獻舞了。
江堅濤皺皺眉頭,心道早知如此,還真不該來這等齷齪地方。但自己時間不多,且圓圓這等青樓女子,若頭次見麵時不在她的花樓裏,又怕她會有所顧忌而不肯赴約,於是隻得耐著性子坐下,想著等她跳完這支舞再說了。
天豔樓總共上下兩層,三麵環繞,樓下空地中搭有半層樓高的彩台,因賓客盈門,此時台上舞姬們裙帶飄飄,背後絲竹之聲悠揚悅耳。不過前來消遣的公子大爺們似乎早就對此類歌舞看膩,幾名率先登場的舞姬們也沒什麼意趣,隻是扭動著身姿應景而已。
但隨即絲竹聲一轉,這幾名舞姬退下之後,樓下的人卻忙活開來,現將彩台的背屏掛上兩層海藍綃紗,接著便綴上星星點點的銀線雪珠,眾珠圍合成圓月形狀,落座布置數盆粉白圓潤的玉籽花。
從樓上的雅間這邊遠遠看去,隻見綃紗在夜風灌透中起伏盈動,雪珠映著月光晶瑩閃耀,玉梅花香清幽襲人送來,舞姬未登台已經先有如夢似幻的感覺。
江堅濤隨行的侍衛見狀,便微微一笑,“將軍您看,這天豔樓如今是京城第一青樓,這舞姬果然有些特別,難為他們費了不少心思。”
眾人聽著這話隻覺極其自然,江堅濤也沒聽出別的味道來,隻是垂頭飲茶道:“這些花樓,還不都是些老樣子,不過我看這天氣這麼冷,難為她們還要把舞台弄到院子裏,這一會兒得多冷啊。真是的,可見這來青樓看歌舞的人,也是鐵石心腸的。”
侍衛們聞言便紛紛掩嘴而笑,其中有一個道:“可是將軍,您想啊,這青樓女子大都也都是出身清寒的貧戶女子,不然好端端的良家,哪裏舍得將女兒賣到這等地方來?所以,一會兒咱們多少還是打賞一點吧,免得她們被那老鴇罵呢!”
“隨你們,我有言在先,這回咱們是公事來此,以後你們兩可千萬不能再來。否則回頭你們父母家人問起來,我都兜不住。”
“是,將軍,屬下謹記在心。”
三人這麵說完,不一會,院子裏的舞台也收拾好了。月光下緩慢走上來一名羽藍錦緞薄紗女子,隻見她手持玉琵琶擋住半麵,翩纖嫋娜的步伐中透出碧水般脈脈風情。那女子高舉琵琶朝向明月,背立於彩台中央,眾舞姬魚貫而上,分列兩行將其圍合在中央,大小形狀恰似背屏上雪珠灑下來的倒影。
隻聽“錚”的一聲,玉琵琶的高音如珠玉墜盤震開,後廂奏樂的宮伶中有左右兩支笛聲與之相合,寂靜的空氣中如石子落水泛起漣漪,一圈一圈蕩漾開來。
歌婉轉、舞婆娑,那一襲羽藍色不勝婀娜嬌軟,霓裳裙帶在夜風中紛亂飄揚,翩翩舞姿欣然有彩蝶飛天之態。
這一曲舞蹈,將所有在場之人都看了個目瞪口呆。除卻江堅濤一直想著自己的心思之外,就連他身邊的兩個侍衛都連連叫好。
不多時,圓圓換了衣衫之後,便由管事的領著進來。
江堅濤待她進門之後,才看清楚她的容貌,也說不上特別驚豔,隻是眉眼都特別細長,微微上挑的眼角含著幾分媚態,倒是眼角那顆藍瑩瑩的墜淚痣特別醒目,好似梨花帶雨的美人殘餘一滴清淚,讓人看著不勝憐惜感歎。
兩個侍衛都被這等容貌吸引的目不轉睛,江堅濤卻隻淡聲問道:“舞跳得不錯,叫什麼名字?”
那圓圓進來之後先是行了個禮,然後朝江堅濤身上看了一眼,垂首怯怯道:“奴婢原先的名字不記得,現今的是這樓裏的老鴇所賜的名,大爺以後喚奴婢圓圓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