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初是早已得了皇上的旨意,可以見君而不跪的。這一點紫宸殿的太監不可能不知道,也明白她身份特殊,因此在她擺擺手之後,兩個小太監就乖覺的退了下去。
子初手上捋著蠶絲綃紗襇裙,腳下輕軟無聲,剛到內簾花架子邊,便聽內裏女子聲音問道:“皇上,看你這麼愁眉不展的,難道還是為朝堂上的事煩心麼?”
一聽那妖妖嬈嬈的聲音,子初就明白了過來,原來是她,薑嬪。
難怪小太監神色古怪,早知道薑嬪刻意爭寵,而且肯定用意不簡單,但礙著自己如今的身份,再加上她又是太上皇那邊的人,隻要事情不出格,也懶怠理會太多。
子初心內冷笑,剛要轉身出去,卻聽皇帝“嗯”了一聲,“朕還有一堆的事情要處理,你坐會就先回去,朕想單獨清淨一會兒。”
頓了頓又道:“還有----,宮中人多嘴雜,盛府那邊的事情你先不要說出去。”
“是,皇上放心,臣妾從沒跟人提起。”
薑嬪笑聲婉然,大約是在給皇帝研墨,傳出一陣細細的摩擦聲音,“臣妾也是有些擔心,那宋子嵐畢竟是定王妃的親妹妹,這孩子又是宋子嵐親生的,便是真的是盛府的骨肉,這母子之情也乃是人之常情,這突然分別之後難免有些牽掛之情。不過如今盛府都抱著孩子在太後娘娘麵前滴血認了親,這是錯不了的事情。隻怕宋子嵐一時聽到會舍不得,定王妃那邊也會跟著焦心,不如事情定下來再說。”
子初先前聽桂皮說的,宋子嵐隨著南宮清揚回京之後,便帶著孩子在內院當中,一心一意伺弄孩子相夫教子,幾乎足不出戶。照說,盛重華那等負心薄情之人,娶了新人之後隻怕早已忘記了她。而今忽然毫無來由想起來,還是盛府大夫人起的頭帶人去搶的孩子,還專門挑了一個南宮清揚出外差的時間點,這事情原本就有些奇怪,此時才知是誰背地作祟。
子初心下急怒之下,更是倒抽一口涼氣,幾乎有些站立不穩,側首見劉產一臉僵硬立在身後,一臉惶恐道:“王妃娘娘金安……,娘娘請用茶……”
“子初……”君玉碸聞聲自是快步走了出來,薑嬪則是一臉尷尬跟在身後,微微側垂著頭,像是不敢看子初的眼睛,隻是默不作聲。
“給皇上請安!皇上,原來,是薑嬪娘娘在您這兒。”
子初的笑意冰涼無味,往前逼近兩步,逼視著薑嬪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臣妾有一事不明,倒請薑嬪娘娘來說一說,不知道舍妹是哪裏礙著你、得罪你了?讓你這般費盡心思,時時處處都想著讓她母子骨肉分離!”
薑嬪麵對著子初的詰問,倒也並不心虛,隻是微垂眼簾,回道:“定王妃,本宮並沒有跟你妹妹有什麼來往過節,一定是你誤會了。”
“誤會?是麼?”
子初說完這句,轉頭對君玉碸問道:“敢問皇上,我二妹與南宮少尉所生的長子昨晚被盛府的人連夜搶走,如今舍妹因為急怒之下已經昏厥了過去,險些吐血。這件事,還請皇上為舍妹主持公道!”
君玉碸見子初因為激動之下臉色已經有些煥白,連忙道:“子初,你先不要著急,這件事,朕會設法替你周全的。隻是,如今盛府的大夫人,已經抱著孩子在太後麵前滴血認了親。若孩子真是盛府大公子所生,那.......”。
“盛府大公子所生?皇上,盛府大公子早已娶妻,而我妹妹也嫁為人婦,兩人男婚女嫁,早已沒有絲毫幹係。如今忽然再來說什麼孩子是他所生,他也真好意思?這件事,若不是有人存心在背後搗鬼,敢問盛府怎麼會忽然想起了還要我妹妹這麼一號人物存在?還強搶孩子過去,這邊馬上就來太後麵前滴血驗親,真是......好一串的連環計!這是要逼死我妹妹是嗎?”
君玉碸見子初越說越激動,便連忙伸手去扶她。誰知道子初卻不待他靠近,就含怒道:“皇上請自重,臣妾可不敢擔您來攙扶。”
“皇上,定王妃這話也太過分了!不管怎麼說,她隻是區區一臣婦,您可是九五之尊的天子,她怎麼能對您這樣.......”。
“你住口!”
君玉碸也是心下十分的煩惱,他聽薑嬪再出言挑撥,便立即喝住了她。薑嬪倒也乖覺,當下便做出一副嬌怯怯的模樣,十分委屈的說道:“是,皇上請恕罪,臣妾這就告退了。”
說完,薑嬪就行禮告退。看她一路抽抽搭搭的走了,君玉碸又是有些懊悔,心想自己對她是不是太嚴厲了些?但回頭一看,子初還在自己麵前一臉鐵青的樣子,便隻有先行安慰她道:“你先不要著急生氣,來,朕陪你一起去見太後。如今盛府大夫人也還在那邊,你有什麼話,就索性說開了。你要知道,此事乃是後院之事,盛府大夫人先告到了太後跟前,朕便是天子,也不好過多的幹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