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母客氏聞言便道:“奴婢先前回宮的時候,也聽說皇上落水的事情了。這消息雖然是娘娘您下令封鎖了,但看來宮中都已經傳開。想來明日,在朝堂上那些官員們肯定有些說辭的。隻是這一點娘娘您不必過濾,咱們府裏在朝中如今的勢力不比從前。說來說去,這些還是多托了娘娘您的洪福啊,要不然.......”.
“好了,嬤嬤,本宮又從來不把你當做外人看,在本宮麵前,你還說這些客套的東西?本宮才剛擔心的並非這個,是覺得,皇上對上官婉愔,那態度似乎一下子就轉變了許多。而且先前將上官婉愔送回慶豐宮的時候,本宮看的十分清楚,皇上的眼裏十分的擔心,還有些莫名的柔軟。這種柔軟的眼神,本宮從未在皇上眼中看到過的,一定不會錯的!”
“什麼?娘娘您是說......皇上一下子就喜歡上了上官婉愔?這......這不可能啊!”
乳母客氏聞言也是陡然色變,她想了想其中的緣由,最後一拍巴掌,道:“對了!奴婢明白了,一定是這樣!娘娘您想啊,皇上雖然不喜歡上官婉愔,但上官婉愔可是皇上的第一個女人呢!而且她現在還懷著皇上的第一個孩子,這兩個第一,加在一起,就是皇上再鐵石心腸,可是也不得不對她另眼相看啊!這麼說來,從前都是咱們小看了這個上官婉愔了。若是她這肚子再爭氣,再給皇上生了個小皇子出來,到時候,又是長子,又是.......唉!娘娘,看來奴婢明日還得出宮回府一趟,或者,老爺夫人的計劃,是要提前了啊!”
皇後張氏聞言臉色一白,她喃喃道:“你是說,要讓八妹提前進宮?不......本宮.......”。
“娘娘!娘娘您可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任性啊!您想想,若是這個時候咱們還不動手的話,讓皇上對上官婉愔的感情越深,那以後再想除掉她,可就更難了。更何況,太皇太後之前對她還有許諾,那就是等她生下孩子,就要封她做皇貴妃!皇貴妃啊!那就是副後,就是六宮所有嬪妃之上,隻跟娘娘您差著一個名分而已啊!難道娘娘您真能甘心眼睜睜的看著她.......”。
“夠了夠了!你不要再說了!”
被乳母客氏這番話說的再無了退路,皇後張氏隻有痛苦的搖頭。她顫顫巍巍的起身,看著窗外的月亮半響,才嚼著眼淚搖頭道:“本宮知道,你說的這些道理本宮都知道。隻是本宮......唉,罷了,這一生,本宮從來就沒有真正能夠自己做主的時候的。本宮已經習慣如此了,嬤嬤,一切就由你們去安排吧!本宮累了,想要早點歇息了......”。
“是,娘娘,奴婢今晚給您守夜,您好好休息一下。奴婢知道,您心裏苦,其實,奴婢心裏也是心疼您啊!”
一時間,主仆二人竟然相對落淚。皇後張氏心中悲憤難言,卻又偏偏隻能咽下千言萬語,再不能提。
次日,天氣出乎尋常的晴朗。看著蔚藍的天空,竟然是秋高氣爽的時節。
紫宸殿後院種有積年的常青古樹,枝繁葉茂、鬱鬱蔥蔥,遮天蓋日的樹蔭落成一團團灰墨色,幾乎將其下的小水塘掩去一大半。碧瑩瑩的池中養著數十尾紅、白色的小鯉魚,間或有花斑紋等珍品,正在陰影和光波交接的清水中來回穿梭,遊曳的格外的歡快。
“撲嗵,撲嗵!”一粒粒小丸子被人拋到水中,魚食入水即散,惹得小魚們爭先恐後的遊過來搶食,迅速的拚湊成一簇圓形花狀。
皇帝君玉碸有些呆怔的倚著欄杆出神,他心裏想著自己的心事,手上就有一搭沒一搭的胡亂丟撒著。到了後來,索性將剩餘的魚食隨手一拋,起身喚道:“來人,打水過來,朕要淨手。”
聽了這一聲吩咐,底下的小宮女已經捧著銅盆淨巾上來,伺候著他洗淨手之後,方才退下。
君玉碸徑直大步走進禦書房,來到金案前落座。
“皇上,墨研好了。”劉產細細的鋪平紙折,靜立於旁,手中的拂塵紋絲不動。
君玉碸提起飽醮墨汁的紫毫,提筆之下有如流水,再一看,自己筆下的琳琅滿目的姓氏、位分,以及密密麻麻的禮儀繁詞,竟然整整寫了三頁有餘。
想到這薄薄的冊子分量不輕,是要用來替自己平衡前朝後宮的各方勢力所用時,君玉碸不禁微微苦笑了笑,隨口道:“雖說世事皆不由人定,但朕如今才知道,這天底下最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辦事的那個人,就是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