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張氏性情剛毅,她本不是輕易傷風悲秋之人,乳母客氏聽她話裏有話,不禁直起身來,見諸妃皆在遠處嬉戲遊玩,因問道:“娘娘這是怎麼了?聽太醫說,您的脈象近些時日不是好轉許多?眼下入秋之後就要入冬,娘娘您為了長遠打算,更應該多加保養才是。前些日子,夫人又去為您求了求子的秘方。想來,隻要您按時服用,肯定能傳來佳訊的。”
皇後張氏聞言輕輕搖頭,微闔雙目道:“佳訊?嗬嗬,皇上他都不來本宮這裏,叫本宮去哪裏懷龍種?你也不必瞞著本宮了,本宮知道,家裏父母商量過,準備把金萱也送進宮來對不對?”
乳母客氏聞言也是心中一驚,恍然明白皇後今日生日,卻為何如此哀涼。原來是已經得道了這個消息,隻是一直隱忍不發而已。隻是,這件事也不能全怪張府,要知道皇後不得寵之後,他們也很是費了些心機的。隻是眼看著皇帝對她的態度沒有絲毫好轉,這才咬咬牙,不惜再把幼女也送進宮來,其實所布置的這一切,難道還不是以備不測麼?
乳母客氏一時無言以對,主仆兩人緘默之間,四周靜得隻聞絲絲水風之聲,更有遠處傳來的陣陣歡笑聲,讓人心中感慨難言。
皇後張氏朝四麵的嬪妃環視一圈之後,頷首道:“嬤嬤你看,各宮的娘娘們,哪個不是女子中的翹楚?若是配得尋常人家,也不知道成全多少美滿姻緣,可是卻偏偏要擠到一塊,三千佳麗都去奢望那一份情愛,何等辛苦?想本宮那幼妹,與本宮也是一母所出,今年不過才十三歲,正是最好的年華。原本本宮還打算等她長大一定替她謀一門好親事,誰知道,命運如此,她還是要步本宮的後塵。”
乳母客氏想要開解皇後的心結,便朝水波瀲灩的湖麵望去,淡淡說道:“娘娘其實也不必如此悲涼,這朱門大戶的女子,生來就比別人享受多些榮寵富貴,自小長在金尊玉貴當中,長大後自然是要替家裏分擔的,再說了,八小姐與您可是一母所生,你們自小感情就十分的親厚,這進宮來一起長久作伴,豈不是美事一樁?況且……。”
正說話間,乳母客氏與皇後張氏都遠遠的見慶豐宮的宮人攙扶著上官婉音,正在一麵走一麵說笑,一壁吹風四處觀花。
上官婉音此時三個月的身孕,已經過了前麵胎氣不穩的時期,更可以隨意走動了。隻是大家心裏都清楚,她這三個月而已,幾乎看不出身子,肚子那裏也絲毫不顯什麼,如此謹慎隆重,身邊呼啦啦的跟著二十幾號人,宛若眾星捧月一般的,隻顯得格外可笑。
見上官婉音出現之後,眾位正在賞花弄月的嬪妃們都是紛紛起身,不甘不願的給她行禮之後,也不敢靠近她半分,便唯有找借口避開了去。
一時間,原本美人乍現的太液池邊,很快就安靜了許多。連帶著歡笑聲,都因她的出現而低了下去。
乳母客氏對上官婉音十分的厭惡,再加上上官婉音也曾經給她吃過兩次苦頭,因此,此時不由的眼含怒氣,隻是低低的冷哼了一聲,撇嘴道:“瞧她這招搖的樣子,這肚子裏的是男是女還不知道呢,就已經張狂成這樣了!真是!”
皇後張氏也瞧了兩眼,搖了搖頭,“這上官婉音可真是死性不改,如此這般,也弄得太過排場講究矯情了些。不過可惜的是,皇上卻不吃她這一套。好在今日人還不多,不然指不定生出什麼是非。不過,明年春天就要選秀,又是皇上登基後的頭一次,到那時,算起來正好是她快要臨盆的時候,嗬嗬......且等著看好了,彼時想來不知道該如何熱鬧呢。”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沈貴人冷不防從側麵花堆跳出來,臉上頗為得意,笑嘻嘻道:“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哈哈,娘娘您看臣妾在那邊摘的這朵花,是不是很漂亮?臣妾從那邊過來,聽說那邊正在射鴨呢?要不,娘娘您也過去玩玩?”
皇後張氏和乳母客氏臉上有些不自在的神色,不知道剛才的談話被她聽到了多少。但皇後張氏很快就定下心來,因為就算被沈貴人這種草包聽到了,也不算什麼事。她隻是微微一笑,繼而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