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皇上您真是會說笑,這宮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臣妾算得上什麼出色的呢。”
上官婉音的話語裏有些自憐自哀的意味,她抬眸朝遠處看去,要說美人,臣妾倒是想起一個人來。那就是皇上您的嫡親表妹,如今的沈貴人。聽說她都在東宮住了五六年了,皇上您難道不是跟她青梅竹馬的嗎?”
二人就近在湖畔停下,麵前一汪碧波粼粼的湖水,雖然已經過了蓮花盛開的時節,不過一湖碧波仍舊綠得喜人。
此時正好是夕陽西下,湖光折射微耀人眼,君玉碸聞言不置可否的背過日頭方向迎著清風,倚著青石雕欄道:“嗯?她是不是又來你這邊鬧騰什麼了?朕知道,她和她母親都不是什麼好想與的人,隻是從前朕也想過要打發她們回老家,奈何每次都能被她們躲過去的。這一次朕登基,皇上又讓皇祖母來遊說朕,最後冊封了沈氏一個貴人的份位。但朕從來都不曾放在心上,你若受了什麼委屈,隻管跟朕說來,朕一定不會輕易饒過她們的。”
秋日陽光明媚,湖麵水波光芒映在上官婉音的臉上,讓她的神色有些不真切。
“沒有,臣妾什麼樣的性子,皇上難道會不了解?從來臣妾就是不肯吃虧的人,更何況如今還有皇祖母派來的人護著臣妾和孩子。嬪臣妾隻是覺得沒有意思,雖被眾人說的得上天眷顧,這才有了皇上的第一個孩子,可是皇上您心裏明白,您希望這孩子的生母本來就不該是臣妾的。照此說來,臣妾跟後宮的這些美人,沒有絲毫的區別。而後宮裏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了,皇上您說呢?”
“嗬,這也不象你說的話。朕認識的上官婉音,從來就是敢愛敢恨的人。你看看你如今,哪裏還有半分從前的果敢剛毅?”
君玉碸笑著搖了搖頭,抬手折了一枝翠綠新柳,隨意撫弄著雕花石台,“朕明白,你其實對朕也沒有什麼心思,進宮到現在,你何曾私心爭寵過,今日倒象是吃醋含酸了。”
兩人這般說話,簡直就不像帝妃之間應有的言談。但上官婉音卻是覺得心中無限快意,她淡淡一笑,撫摸了一下頭上被風吹亂的青絲,道:“沒什麼,臣妾不過一時感慨罷了。原來,人的性子,也是會隨著時間和境遇而改變的。”
不過才一年餘,從前不問世事的清高少女,轉眼已成皇家禁宮嬪妃,雖然還有那雙明眸清澈如初,卻仍不免讓人唏噓。
或者,這就是子初不惜一切代價,也想要逃離自己身邊的原因?
君玉碸忽然想起些事情,於是說道:“剛才慶豐宮人太多,有些話朕也不便問你。如今既然是左右無人,朕想聽你說句實話。”
“什麼話?”上官婉音聞言眸色明亮,微微綻出光芒。
君玉碸看她這副樣子,倒莫名的躊躇了會,他垂眸看向碧綠如玉的湖水,似是思量了半響之後,才下定決心問道:“你跟君玉宸自小一起玩大的,那時候朕比你們年長幾歲,所以很少見著你。照說你心裏喜歡君玉宸,朕是能夠理解的。可是如今你進了宮,卻一副與世無爭無欲無求的樣子,似乎對他的境遇一點也不關心?這一點,朕總是想不大明白。你能告訴朕嗎?”
上官婉音被他這麼一問,卻是一笑,有些嘲諷的說道:“皇上,怎麼您還盼著自己的貴妃心裏想著自己的弟弟麼?”
“嗬,沒什麼盼不盼的。朕隻是知道,思念一個人的感覺不能強求也不能抑製。所以,對你實話實說罷了。”
君玉碸的聲音波瀾不驚,輕得似是自語,“朕也不瞞你,朕之前不喜歡你,如今,也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才想著以後都要好好待你罷了。說到底,咱們之間有份無緣,或者是從前就已經錯過了。但對於子初,朕心裏卻是真的不能放下的。放不下,朕就隻能繼續追尋。直到朕死心了,或者,是朕死了。否則,都不可能放開她。朕如今有時候半夜醒來,會在心裏追問自己,難道這一切就是命運的安排嗎?朕怎麼努力,也掙不脫這樣的情網。或者是,感情的事情,從來就不由自己?”
“也對,由不得我們。”
上官婉音聞言也似乎頗有感慨,她仰目看向湛藍無雲的天空,“世上情愛深重、海誓山盟,也不過如此而已。皇上若能夠想得明白,自然也就不那麼辛苦了。”
“你又岔開話題,還是不願意回答朕的話。”君玉碸說著,收斂回心思,笑道:“算了,不用說了。咱們出來時間也不段,倒是有些酸乏。朕陪你一起去紫竹院那邊給皇祖母請安,回頭你自己跟她說過來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