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直忙到晚間,才得空鬆閑下來。誰知禦駕行至鳳儀宮門口,卻被告知皇後去了紫竹院,不由的搖頭一笑,“哎呀,朕可真是來得不巧,這倒好似捉迷藏似的,先前還催著朕過來呢,朕這會兒趕過來了,卻找不著人。”
說完,便隨意的抬頭看向夜空,見天色已是明月繁星交相輝映,月光灑在龍袍上泛出清輝,遂道:“現在都什麼時辰了?這個時候,母後和宸兒都該休息了,皇後還親自出去做什麼?”
聞言,皇帝身邊的內侍便趕忙上前,回道:“皇上,不是此刻出去的,先頭太後娘娘著人來請,娘娘便領著紫卉過去,一直挨到現在還沒回來。”
皇帝聞言微有不悅,問道:“難道宸兒又有什麼事?不是太醫都看過了,說傷勢無礙嗎?”
內侍便搭著拂塵立在旁邊,近身道:“回皇上的話,應該不是這個。隻是定王殿下離京許久,太後娘娘這會兒能夠與孫兒一起相處,想來是十分愉悅的緣故。皇後娘娘思念定王殿下,這就過去了,要不,皇上也過去瞧瞧?”
皇帝想一想,這才記起來,自己今日一早去看了太子,卻沒有得空來看同樣受傷的幼子君玉宸,遂頷首道:“唔,朕也正好去看看宸兒,給母後請個安。”
禦輦在月華下緩緩行進,天邊一抹淺淡烏雲掠過明月,原本被遮擋的光輝頓時明亮許多,朱牆碧瓦、飛簷勾角,在清晰的銀色中顯得格外靜謐。
望著通往紫竹院的寬石舊路,皇帝恍然憶起自己曾常來此處。隻是母後自從住進這裏之後,便少有涉足後宮的時候。想來,還是因為自己當初執意要立納蘭連城為皇後的緣故,母子之間心中到底還是存著芥蒂,母後後來終日念經誦佛,越發連自己這個兒子也不願多見,想到此不免有些歎息。
“皇上,紫竹院到了。”
“看著天色還早,朕從後麵走進去,不用通報了。”皇帝說著,便踩著小太監的脊梁下輦,金線龍靴踏在石板路上輕軟無聲,緩慢行到儀門前頓步抬頭。
匾額上紫竹院三個大字,乃是自己禦筆親書,心內微有感歎,卻隻道:“走罷,等會早點歇息。”
眾人都不敢多言,一行人自九曲回廊輕步往前進。卻聽儀門內有人說話,頓足細聽乃是兩名女子聲音,正是太後和皇後二人無疑。
因這婆媳之間早有不和,皇帝甚少見到兩人也能相談的時候,便抬手示意眾人噤聲,自己卻悄悄的走了過去,躲在一株竹子後麵側耳傾聽著。
隻聽太後輕聲歎息道:“你呀,凡事也不要做得太不留餘地。是,哀家也心疼太子,也心疼宸兒。便如皇上一樣,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叫哀家和皇上怎麼抉擇才好?隻是你這般,在宸兒傷勢還沒有好之前,便讓他去到紫宸殿與太子當麵爭執。你說說看,這以後可叫這兩兄弟還怎麼相見相處?難道你這是要逼著宸兒做啦不忠不孝之人麼?”
被太後這般責罵,納蘭皇後似乎十分委屈,但她卻難得的沒有替自己分辨,隻是聲音有些哽咽的低聲回道:“母後批評的是,是媳婦沒有照顧好宸兒,今後必定更加謹慎細微,斷然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隻是宸兒如今心病還需心藥醫,母後您是最憐愛他的長輩,媳婦還求您,千萬要替他在皇上麵前爭上一爭。不然,可叫宸兒情何以堪?”
聽納蘭皇後這麼一說,太後那邊略微靜默了一會,似乎正在琢磨著皇後這話裏的意思。見狀,納蘭皇後又道:“罷了,又是媳婦的不是。母後您也有你的難處,都是孫兒,想來是您不肯多生事非,所以便隻能怪宸兒這孩子命苦了。誰讓他遇上的是太子呢!人家的未來的國君,咱們宸兒自然沒資格跟他求什麼公道的。”
“母後,不是這樣的----”
仿佛是定王君玉宸的聲音從遠處的月亮門裏傳來,皇帝心下一驚,連忙將自己藏好。然後側耳又聽見納蘭皇後急道:“哎呀我的小祖宗,燒成這樣還跑出來做什麼?跟著你的人呢?還不趕緊把殿下領回去,等會吹風該更不好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婆媳兩個個都是一肚子苦水,看來朕今晚便是不來,明日也少不了一頓煩心了。”
眼見兒子被人扶著離開,皇帝索性大大方方的現身出來。他在儀門後聽得不甚明白,便抬腳進門,問道:“皇後你想求母後給朕說什麼情,朕沒聽明白,你給朕說一說。”
“皇上,您什麼時候來的?這麼神出鬼沒的,可是嚇了臣妾和母後一大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