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吹來,兩名鬼差陡然停步,抬頭一看,神色同時劇變,一人顫聲叫道:“啊呀,我們怎麼跑到這裏來了?這不是傳說中的虹映山麼,亙古絕地,有進無出……”
另一個鬼差斥道:“胡說八道,什麼虹映之山,你腦子被驢踢了吧!虹映之山不過神話傳說而已,據說它‘陰者陽見,陽者陰見,虛者實見,實者虛見’,說的很玄,其實說白了,就是告訴你,你如果是鬼的話,等你變成了人類之後,再來找弘映之山吧,但若你是人的話,等你成了鬼,再來尋找吧。哈哈哈,那不是說,這山其實根本不存在麼......”
剛說到這裏,他突然怔住,立刻閉口。
因為前方的雲霧之中,真的現出了“虹映之山”幾個大字,在雲霧中飄蕩,散發出淡淡的七彩虹光。
事實上兩個鬼差都懷疑,他們是否真的見到了大字,他們唯一確定的是,這就是虹映之山。
那本來並不存在虹映之山!
兩名鬼差一陣心悸,轉身就走,毫不停留。
倏忽之間,兩條高大的身軀就沒入了前方的樹林,消失在了月光之下。
山風呼嘯,王堅拚盡全力,朝這雲霧彌漫的高山爬了上去,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唯有白茫茫一片,他就這樣跑著跑著,意識漸漸離開了身體,恍惚中隻覺身軀化為了片片雲彩,魚鱗一般飄在天上。
“我自由了。”王堅心中這樣想著,大喜悅中有著淡淡的憂愁。
終於在某一刻,他沒有了悲傷,沒有了遺憾,沒有了思念,沒有了痛苦,沒有了怨恨,他的心從未有過的寧靜和滿足。
寧靜中是無知無欲的,然而王堅並沒有永遠的寧靜下去,當他突然有了意識的時候,他看見了一幅畫。
也許那並不是畫,而是真實的景象,他分不清楚。
他本身也在這幅畫中,可他看不見自己,看見的隻有畫中的景色。
在高高的九天之上,雲海翻騰,如大海波濤,洶湧澎湃。白雲之中,有人長舒廣袖,側身而臥,羽衣虹裳,亦幻亦真。此人身材修長,周遭煙霧朦朧,飄渺如夢,看不清是男是女。
他長長的發絲在雲層中飄揚,每一根都像是有生命一般,直嵌入雲層深處,整個人仿佛與虛空連為了一體。
王堅心神一陣恍惚,隻覺眼前的人影化為了一團雲,飄渺滾動,七彩迷離,在虛空中四散漂浮。他揉了揉眼,仔細一看,他仍然是一個“人”,側身而臥,一動不動,仿佛自開天辟地以來,他就這樣睡在這兒,滄海桑田,海枯石爛,都不曾動過分毫。
你倘若不經意間一看,會覺得他側臥的姿勢極為玄妙,如大道深淵,不可言傳,他便是那高高的天,是那厚厚的地,是那飄渺的雲。他什麼都可以是,又什麼都不是,玄之又玄,無法說清楚。
但你仔細看他的時候,又會覺得,他側臥的姿勢並無任何奇特之處,他仍然是他,隻是一個睡著了的人而已,或許,可以說他是一尊神,一尊睡神,他睡覺的睡姿,簡單明了,誰都可以學會。
“奇怪,奇怪。”王堅搖了搖頭,意識一陣模糊。
事實上王堅不知道自己是否有頭,更不確定自己還有沒有身體,他隻是產生了一種搖頭的想法,心中想著“奇怪”二字。
那個雲中的影子太神秘了,隻要你不盯著他看,就一定會發現,他睡覺的姿勢,實在太過優美了。他仿佛已經成為了世間永恒的畫麵,極致的美,天與地之間唯一的存在。
王堅忍不住產生一種模仿的欲望,他幻想著自己也睡在雲層中,睡的姿勢,和他看到的那個人影,那尊睡神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