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餘懿,死有餘辜的餘,篡逆小賊司馬懿的懿。
認識我的人都挺喜歡我的名字,說是筆畫多的生僻字,看上去文縐縐的,特有書生範。
但我總覺得不得勁。好不好聽倒是其次,叫習慣、聽順耳了什麼樣的名字都一回事。大家普遍都認為真正重要的是這名字裏麵傾注的寓意。對於這個,我曾經試著把“餘懿”這兩個字拆開來解釋。
“餘”很明顯是剩下的意思,沒什麼好解釋的。關於“懿”就有幾種寓意,譬如把“懿”字拆開來看,聲同“壹”、“恣”,是專一的意思。後來強調婦德應一生專一服侍一夫,把“懿”引申出婦德高尚的含義。古代皇太後的懿旨就是想要告訴世人黎民,深宮太後和皇後私生活很檢點的,具體男寵之類的事就不要糾結了。再後來,在形容道德程度很高的基礎上,“懿”字又多了一個形容程度深的身份。“懿”字的意思大概就這些,但從形容一個帶把的熊孩子的角度來看,程度深隻能是唯一的解釋。那麼連在一起,“餘懿”應該就是講一個人已經多餘到不能再多餘的地步。
當然,這隻是我的個人猜測,具體是什麼意思,我爸從來也沒和我提過,我也沒問。現在,我是沒機會知道了。
至於我對自己的名字不太順眼的原因,還得從以前講起。
我還清晰地記得小時候,在某個陽光明媚的午後。班上原來的幼兒園老師請假結婚去了,來了一位代課老師。代課老師好像不太想管我們,就要我們寫自己的名字玩,寫出來的可以離開教室在幼兒園裏自由活動。剛開始我還挺開心,因為我討厭一直困在同一個地方,任何能讓我逃離教室的機會都能讓我開心。可當我發現班裏小盆友一個接著一個消失的時候,我終於發現事情有點不對了。一,我沒有一個筆畫足夠簡單的名字;二,沒人教過我;三,我根本沒有一個可以照著畫的模板。
我就這樣坐在座位上,手裏緊握著鉛筆,和田字方格本深情對望。代課老師完全沒有理我的意思,而是到操場上看著“大多數”。我猜,他是把我當成早熟且多愁善感的中班小盆友。
後來,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突然想起我爸在我幼兒園製服上衣上用有針線繡上我的名字。沒有猶豫,當時還是小屁孩的我當機立斷,在教室裏脫了上衣,打著赤膊,對著衣服上歪歪扭扭的針線痕跡歪歪扭扭地模仿,卻怎麼寫怎麼不像。
說到這你可能會犯嘀咕,不就是“懿”字的筆畫多了一丟丟,有那麼誇張嗎?
拜托,你們各位可都是九年義務教育摧殘下的……啊~呸!是九年義務教育灌溉下的四有青年。區區兩個簡體字,隻要略微了解過三國水滸紅樓夢這一類的四大板磚,肯定不會不認識這給老曹家打工一輩子的司馬小“懿”。
可這對當年一個以不學無術為己任的毛頭小屁孩來說,真的與不識字的農民伯伯臨摹茅山神棍們標榜的驅鬼符沒什麼區別。
那天我和老祖宗智慧的結晶比劃了一下午。傍晚時分,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一個代班老師不會對我後現代抽象作品多看兩眼,我氣急敗壞地把兩個漢字寫成五個。當時還沒覺得有什麼問題,電視裏常常看到俄國各種xxx斯基和我這五個還有幾分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