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 終於到南海(2 / 3)

令狐淵關上門,雖然戴著麵具,依然能看出那張陰沉如水的臉已經隱忍到了極點。

一直以來,令狐淵覺得自己已經做到冷硬如冰,堅硬如鐵,滔天的仇恨,讓他必須封藏起自己的心,隻是,一切的一切,都在這個折磨人的小女子麵前,土崩瓦解。

“霓裳,你來南海做什麼?為了躲我嗎?”令狐淵說完就笑了,搖搖頭自嘲的說道:“你的夫君,功夫已經高於我,堪稱天下第一了,你又怎麼會為了躲我來到這裏呢?霓裳,你真是一個善變的女子。我……該拿你怎麼辦?”

練霓裳臉色遽變,善變的女子,她對令狐淵並沒有承諾過什麼,之前的一切,是令狐淵騙她在先,她自認對令狐淵有何隱瞞欺騙的事情。

“令狐淵,你這是倒打一耙!而且,我從未向你承諾過什麼,所以,請你說話之前,先考慮清楚了!”

令狐淵嘴角掠過一抹苦笑,是啊,眼前的女子,雖然隻有咫尺之遙,可他們之間的距離,好像已經隔了千裏萬裏,他們之間,似乎真的是有緣無份。

隻是,不甘心,因為,自己的一顆心,已經完全撲在了她的身上了,而且,為了她,一再的推遲複仇計劃,甚至,他想過要放棄,然後帶著她遠走天涯。

沒想到,她已經來到了天涯海角,隻是,身邊的人,並不是自己。

縱有萬千怨氣,看到她的那一刻,填滿胸膛的依然是道不盡的喜悅。

他知道,這一生,他栽在這個女子身上了。

就此放開嗎?不可能,哪怕用她不喜歡的手段,也要把她留在自己的身邊,即便是看到她哭泣,也比因為見不到她所受相思之苦的折磨強得多。

所以,他今天,要帶走她。

“霓裳,跟我走好嗎?你不是說,颯風不適合你嗎?和一個孩子在一起,怎麼可能有幸福。”

練霓裳搖搖頭,她不會跟他走的,她已經漸漸喜歡上了颯風,或許,還沒有到愛的那一步,但是,他的確已經開始走進自己的心了。

一個人,一顆心,怎麼可能愛上兩個人,沒有一顆破碎的心能夠活下去。

“令狐淵,很感激你對我做的一切,隻是,感激不等於愛,所以,我不能跟你走,我要在這裏等颯風,他一會兒就回來了。”

練霓裳這麼說,有兩層意思,一是說自己隻會跟颯風在一起,二是希望令狐淵趕緊離開,和颯風碰上,倒黴的那個人,十有八九會是令狐淵。

一路上,練霓裳已經領教了這個剛剛十六歲的孩子強大的政治能力,越來越相信,他真的是隱在民間的真龍天子。

這個稚氣未脫的少年,一路上輕輕鬆鬆的解決了好幾個貪官汙吏,那些無所不在的影子衛,讓練霓裳終於知道女皇陛下是如何駕馭一個強大的國家。

此時的颯風,有一股比齊嶸軒,飛月更強大的力量,一旦他的羽翼豐滿,飛月和齊嶸軒,注定是他的手下敗將。

颯風對她保證了,等她找回記憶,確定仇人就是飛月長公主的時候,他一定會親自摘下飛月的人頭。

她不是一個貪慕虛榮的女子,她也不稀罕這些東西,因為,她經曆的這兩個世界,都不曾缺乏過物質享受,隻要她想,別人望塵莫及的東西,她唾手可得。

她在乎的,隻有愛,記得原來時空一個閨中密友對她說,當一個人什麼都不缺的時候,最向往的就是純潔的愛情,他們的結合,才是神聖的愛情,因為,他們沒有貧賤夫妻百事哀的愁苦。

可能她沒有嚐過困頓的日子,所以,對於愛情,她比別人更多了一份期盼。

這段日子的相處,她甚至生出一種別的想法,那就是帶著颯風一起回去,以颯風的聰明才智,他一定很快適應那邊的環境,自己龐大的家族資產,也會讓他有發展的空間。

令狐淵發出一陣沉悶的笑聲,閃電般出手,點了練霓裳的穴道,練霓裳瞪視著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霓裳,有件事,你或許還不知道,你們一路上住的客棧,十之八九,都是我開的,就是這間客棧,也是我開的,我就住在你們的隔壁,否則,怎麼會輕易的找到你們。”

練霓裳大驚,令狐淵的手伸的太長了,已經到了大齊的邊緣。

這一路上,他們一直找那種不起眼的中等客棧,孰料,還是鑽進了令狐淵設好的套子。

令狐淵抱起練霓裳,輕柔的吻在她的臉頰上,滿含愛意的笑道:“寶貝,以後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令狐淵抱著練霓裳出了房間,走進了隔壁的天字號客房。

怪不得他們住店的時候,掌櫃的說天字號客房已經有客人預定了,原來,那個客人就是他。

天字號客房,比他們的房間大了兩倍不止,書房,臥房,會客廳,浴室,應有盡有,很是奢華,一個竹樓,也能建的如此豪華而不失雅致,實屬難得。

令狐淵把她放在床上,低聲道:“寶貝,這幾天,就委屈你住在這裏,你的夫君何時走了,我們就離開這裏。”

練霓裳閉上了眼睛,根本不願意再多看他一眼好個狡猾的令狐淵。

颯風回來,見不到自己,一定四處尋找,第一個要問的人,一定是店小二,他不會想到,店小二是令狐淵的人。

店小二一定會說她走了。

颯風不會想到,他們隻有一牆之隔。

練霓裳甚至想象到了颯風痛不欲生的表情,恍然間,她發現,尋找一蚌雙珠,其實是多餘的,她已經不再計較過去,計較年齡,什麼都不再計較了。

她已經愛上了颯風,一個月的時間,她就愛上了颯風。

她想起颯風說過那段話,在她沒有失蹤之前,曾經答應颯風,十六歲的時候,他們就同床。

現在,她有一點相信了,或許,在這之前,她已經愛上了颯風,所以,令狐淵才讓莫不言給她吃了藥,隻為了把她關於颯風的記憶,全部抹掉。

事情一點點串聯起來,終於有了一個清晰的答案,雖然這個答案,她自己也不能確定,但已足夠讓她明白自己心的走向了。

令狐淵坐在床邊,練霓裳的每一個眼神,都清晰的落在了他的眼睛裏。

他更加惱怒了,之前,他太心軟了,以致造成今天的局麵,如果再晚來兩天,說不定,他們真的會比翼雙飛了。

令狐淵把練霓裳的褲腳向上拉了一點,還好,他偷偷點上的守宮砂還在,練霓裳並不知道此事,她一直以為,那是一顆痣。

練霓裳的眼睛幾乎噴出火來,她不能接受令狐淵這種輕薄的行為。

“霓裳,你變的真快。也好,我們在一起待上一個月,你應該就會變回來了,是不是?過幾天,我會帶你去一個地方,那裏,隻有我們兩個人,誰也不會想到,令狐淵真正的住所,並不在京城,我想,你一定會喜歡那裏的。”

颯風回到客棧,推開門笑道:“娘子,我買到防曬藥膏了。”

不見有人回應,颯風心裏咯噔一下,大踏步邁進臥房,床上空無一人,隻有窗紗隨著清風搖曳生姿,曼曼起舞。

颯風大喊了一聲,還是不見練霓裳回應,反倒招來了客棧的小二。

颯風趕緊問他是否見到練霓裳。

小二笑答,“您的小娘子在您走後不久,就拿著包袱走了,具體去了哪裏,小的也不知道。”

颯風隻覺得天旋地轉,剛才那媚眼橫飛的動作,輕聲細語的撒嬌,隻是為了騙走他。

好傻,真是好傻,以為她已經愛上了自己,所以,他相信了她。

練霓裳,跟著莫不言學會了天下第一的製毒術,你的心,也變毒了嗎?這一路上,你都是在偽裝嗎?

再回樓上,颯風更相信了店小二的話,凡是屬於練霓裳的東西,都不見了,甚至,那些貝殼,也不見了,她,走的徹徹底底,幹幹淨淨,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颯風呆呆的坐在床上,日落月升,他已經不關心了。

曾經,他和她躺在草地上,相擁著數星星,在流星滑落之前許願。

她給他講大熊星座,仙女座,寶瓶座……很多很多,這個世上沒有的知識,聽她講十二個星座代表的含義。

她說他是獅子座,跟他講獅子座的化身最有主見,皇風、魄力、力量、膽量、自尊心、勢力、權力欲望強,乃是此星座所獨有的特質,並且能吸引大量民眾的眼球。經由後天因素方麵的培養,假定能做到理智的思考事情、冷靜行事,將會真正具備王者風範。

當時,他還笑著說,他隻想做她的王。

她還說獅子座的人很花心,最容易生出別的心思,當時,他舉手向天發誓,生生世世,隻愛她一個。

如今,一切都變成了笑話,那一切,隻是她對自己的戲弄罷了。

颯風像個木雕一樣,在床邊坐了整整一夜,甚至,都沒有換個動作。

翌日清晨,還帶一點灰蒙蒙的天空,飛過幾隻海鷗,發出一連串咕咕的叫聲,劃破了寧靜的南海城,也驚醒了颯風那顆已經成為死灰的心。

颯風起身到樓下端來一盆清水,慢吞吞的洗臉,梳頭。

拿起梳子的一瞬間,那張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麵孔,抑製不住激動的情緒,把梳子摔落地上,放聲大哭。

已經很久都沒有哭了,颯風以為,找到娘子以後,他再也不會有眼淚了,這個女人,又一次從自己身邊逃離了。

他的哭聲,傳到了練霓裳的耳中,每一聲,都像一根針紮在她的心上,颯風,你個傻瓜,我就在你的隔壁,你不是總說我們心有靈犀嗎?為什麼你會感應不到我的存在呢?

為什麼每次遇到危險,你都不會是第一個出現在我的麵前呢?

令狐淵轉過頭,他不願意看到練霓裳痛苦的目光,因為,練霓裳痛苦的根源,不是因為他。

練霓裳很想動一下,一個晚上,隻有忍不住小便的時候,令狐淵才放開了她,隻是,她的雙腿雖然能動,雙臂卻是無力的,口不能言。

衣服的帶子,是令狐淵為她解開的,現在,她是令狐淵的囚徒。

練霓裳的肚子發出饑餓的喊叫聲,令狐淵終於忍不住轉頭看向她,歎息一聲,俯下身在她耳邊說道:“寶貝,我馬上就讓人送飯過來,喝粥好不好?如果你不喜歡,就眨眨眼。”

練霓裳沒有眨眼,令狐淵笑了笑,起身到門口敲了敲。

不一會兒,小二上來,令狐淵叮囑了一番,小二笑著離去。

很快,一碗香味四溢的雞肉粥端到了門口。

聽到敲門聲,令狐淵開了門,接過粥碗,進了臥房。

剛熬好,稍微還有些熱,令狐淵放在桌上攪動了一會兒,熱氣散了,才端起粥碗一勺勺喂給練霓裳。

練霓裳真想把這粥全吐在令狐淵的臉上,隻是,太餓了,她還要保存體力,設法逃出去,她要告訴颯風,這一次,不是她故意想逃。

一碗粥,很快進了練霓裳的肚子。

“還吃嗎?”

練霓裳眨眨眼睛,令狐淵把粥碗放在桌上,依舊坐回了練霓裳身邊。

難道他是鐵打的?不需要吃飯喝水?從昨天到現在,她沒見到令狐淵吃東西,喝水,令狐淵一直在她的身邊看著她,好像她是一幅價值連城的名畫。

驀地,她聽到了颯風喊小二,似乎是要退房,而且,問他的馬喂了沒有?

難道?他就這樣放棄了嗎?他要走了嗎?

接著,傳來小二的呼應,颯風的腳步聲,下樓的聲音,一切,聽起來那麼清晰。

原來,令狐淵故意開著會客廳的門,讓颯風的聲音毫無遺漏的傳過來。

好毒的計謀,隻是,練霓裳和颯風,都蒙在了鼓裏。

颯風的聲音徹底消失了,小二看著他上了馬,不顧鬧市街頭,縱馬馳騁,一路狂奔。

跟蹤他的人漸漸被他甩在了後麵,他的追風,是天下一等一的好馬,不是隨便牽出一匹馬,就可以和它抗衡的。

如果令狐淵知道,是自己派出去跟蹤他的人暴露了,從而引起了颯風的懷疑,他一定不會下這樣一個錯誤的決定。

颯風出了城,在官道上疾馳七八十裏地,到了一個小鎮,莫離鎮。

來的路上,他並沒有注意到這裏,待到他再次經過這個小鎮的時候,才注意到了這個小鎮的名字,莫離!

是勸他不要草率的離開嗎?

想到那些追蹤自己的人,颯風更加猶豫了。

颯風下了馬,停在了路邊的涼茶攤子前。

賣涼茶的是一個年近七旬的老人,滿頭白發卻精神奕奕,春風般的笑容,讓人倍感親切。

颯風把追風拴在樹上,要了一碗涼茶。

老人把茶水端到他的麵前,關切的說道:“少年仔,你好想心事重重,是不是遇到難事了,如果不嫌棄我這個老頭子,我們聊聊天如何?”

颯風的眼圈立刻紅了,他想到了師父,如果師父在眼前,他一定會安慰自己的。

“爺爺,我最愛的人突然不見了,所有屬於她的東西,也都不見了,我以為她是真的愛我的,誰知道,這一個月,她一直都在騙我,到了南海,她就借口逃跑了……”颯風說不下去了,哽咽著咽下了一口涼茶。

老人慈祥的目光掃視著颯風,良久,才開口問道:“少年仔,你最愛的人,是和你私奔的麼?”

“不是,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我們……一直很好的。”

“少年仔,我給你講一個故事。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聽?”

“爺爺,您請講。”

“從前,在海邊的一個小鎮上,有一個脾氣特別急躁的少年,愛上了一個漁家女,漁家女長得很漂亮,而且非常能幹,心地又善良,鎮上的很多男孩子,都喜歡上了她,紛紛跑到她的家裏求親,她卻一個都沒看上。人人都以為她想攀上枝頭作鳳凰。隻有一個少年郎知道真相,她愛上他,因為家貧,他一直都不敢去她的家裏提親。

他用了三年時間,攢了二十兩銀子,想著應該可以去他家提親了。

恰好,鎮長的兒子也帶著媒婆去她家提親,一出手,就是二百兩銀子的聘禮。

少年郎三年的時間,才積攢了二十兩,人家一出手,就是二百兩,少年郎膽怯了,退縮了。

誰知,漁家女並沒有同意和他結親。

鎮長的兒子惱羞成怒,暗地裏派人到處散播流言,說是女子已經和他暗渡陳倉,隻是想再要多一些聘禮罷了。

人人都相信了,包括少年郎。

當漁家女找到少年郎,向他說明真相的時候,少年郎選擇了不相信,他寧肯相信流言蜚語,卻不相信自己的愛人。

後來,漁家女出嫁了,誰料想,出嫁的路上,她跳進了海裏,然後,再也沒有人見過她。

少年郎這才知道,那天,漁家女對他發的誓言,都是真的,如果自己相信她,他們就不會生離死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