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醒了,原來是一場夢。疲憊的我等著等著,竟坐在門口睡著了。夜幕降臨了,黑沉沉的,隻有風在呼呼地刮著,穿過樹林,引起一陣陣“沙沙”的回響。樹影婆娑,像老人,像巨獸,隨著風吹又擺又停,又擺又停。好黑好黑的天幕啊,一顆星星也沒有,連隨著孩子們走路的月亮婆婆都回家了,可是,王伯卻還沒回來,王伯是不是迷了路了。是不是月亮婆婆忘記送王伯回來了?我好擔心哦!跑進屋裏,為王伯熱的酒不知什麼時候又涼了,我隻好把它放到暖爐上,再重新熱著。重新坐回到門口,想著剛剛的夢,那夢裏的情景就像真實的一般清晰,那酒氣,那胡渣……正想著,遠處響起了熟悉的腳步聲--------是王伯!王伯終於回來了!他一如既往地,一聲不吭地將獵槍遞了過來。我一瞅,他的臉紅紅的,還沒喝酒,怎麼就有了這桃花般的顏色?一瞬間,夢境又清晰地再現在我的腦海裏。我一邊擦著鞋,一邊猶豫著究竟該不該像夢裏那樣將花環送給王伯。如果我送了,夢裏的可怕情景會不會發生?為什麼王伯要把酒氣衝衝的嘴湊過來,他究竟想做什麼?為什麼他的笑容讓人害怕?為什麼我會如此恐懼?鞋擦完了,王伯的臉因為喝了酒顯得更加紅了。我惴惴不安地走到放花環的地方,剛要伸手,一看,白白的雛菊全都蔫了,花瓣兒都耷拉著,似乎在生氣我摘了它們。也好,省得我費盡心思去考慮要不要送,我偷偷地把花環扔了。最近,王伯喝了酒後,不像往常那樣興致勃勃地講著說著,而是悶悶地喝,悶悶地喝,似乎有一肚子的心事。以前的他,喝到興奮的時候,隻顧各自各地講,也不管小小年紀的我聽不聽得懂。不過我很願意看到王伯熱情高漲的模樣,時而手舞足蹈的,像個純真的小孩兒,時而還會哼上幾句山歌。有時候我都覺得他喝高了,不由得有點為他擔心。但不管怎麼說,總比現在好吧。現在的他,讓人明顯感到他的不開心,他似乎刻意在壓抑某種東西,他好像有什麼難言之痛,但當時的我,並不能深入了解這些。對當時的我來說,更多的是一種莫名的恐懼。他又一次一邊喝酒,一邊打量著我,上下打量,左右打量,看得我渾身上下不自在起來。我身上有什麼不對勁嗎?我是不是做花環時弄髒了衣服?我拍拍衣服,生怕有灰塵沾在上麵。突然,王伯的目光定格在我臉上,說了一句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話,“你和你娘真像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夜裏,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忐忑不安。夢裏的情景在腦海裏越發清晰起來,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看著王伯一杯接著一杯地喝,他抬起來,目光與我相對。我急忙閉上了眼睛假睡。這幾天,我很害怕和王伯四目相對,他的目光,那迷離的目光,少了往日的慈祥,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我眯起眼睛偷偷地觀察著。王伯喝完了酒,又拿起煙鬥“吞雲吐霧”起來。夜深了,一切都好安靜,靜得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聽得到。我很詫異,為什麼平時那麼煩人的知了和蛐蛐都不見了。是不是要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而它們都事先逃走了?我靜靜地躺著,不敢翻身,天氣有點熱了,讓人煩躁得難以入眠,再加上剛剛的惡夢,我真是害怕得都有點僵硬了。我想,也許我說點什麼來打破這樣的寂靜會更好。於是,我終於說道:“王伯,給我扇扇後背吧。”在這樣寂靜的夜裏,我的聲音好像被放大了一般,顯得格外的清晰。王伯顯然被我突然吐出的字眼嚇了一跳,他一震,好像從沉思中突然被吵醒一樣,又馬上恢複了平靜。隻見他慢慢放下煙鬥,飄著一身的酒氣,帶著奇怪的讓人發悚的笑,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他站在我的小床前,用模糊不清的聲音說道:“讓我來幫你摸摸後背吧。”他的手伸進了我的背心裏,摩搓著我的背,長著繭的硬硬的手,搓得我的後背都疼了起來,我趕緊說:“王伯,王伯,你弄疼我了。”王伯俯下身,像夢裏那樣,紅紅的臉,帶著酒氣的嘴,靠了過來,越來越近,貼在了我幼嫩的小臉上……我睜大了雙眼,恐懼的感覺彌漫了整個心靈,我像是受人牽製的木偶,無柰地等待著命運的捉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