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1)

天元二十萬年三月,九重天上一向靜謐寂寥的雪神殿卻是一片電光霍霍、雷聲轟轟。

大腹便便的素衣女子仰躺在清澈沁涼的琉璃地麵上,額頭上密布細細的汗珠,麵色蒼白若紙。下身源源不斷地湧出熱流,陣陣抽搐的疼痛襲來,她也隻是揪緊了衣角,口中溢出幾聲無力的痛苦的呻吟。

銀白色的閃電劈來之時,她絕望地閉上了雙眸,眼角滑落一滴清淚。生產之際,偌大的雪神殿除了她並無一人,偏偏適逢天劫,這一次怕是要灰飛煙滅了罷,隻可憐她那未出世的孩子……

“瓊雪!”

伴隨著這一聲焦灼的呼喚,有人飛撲到她身前,將她緊緊擁入懷中。她微微睜開眼,望著眼前墨發玉冠白衣勝雪的俊美男子,嘴角扯出一絲虛弱的笑:“府主,在我消失之前還能夠見到你真好。”

“對不起……”男子望著懷中漸漸趨於透明的女子,麵色閃過驚慌,閃過痛苦,也閃過無措,“我來得太晚了。”

“你能來,我就已經很滿足了。”她喘了一口氣,微微一笑,“我以為你再也不願見我了……自從我選擇了那個人而離開蓬萊,在這雪神殿待了百餘年,你就從未踏進雪神殿一步。如今你終於肯來見我,我卻是要死了的。”

“不,你不會死的,有我在你會好好的。”

“府主如今竟也會撒謊了。”她輕笑,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痛癢的事,繼續淡淡道,“我不甘蓬萊的淡泊自在,癡心奢望九重天上的繁華盛景,如今這般淒涼境地也是自找的。我隻是有些不甘,我的孩子甚至來不及看這個世界一眼就要隨著我魂飛魄散。”

她冰涼的透明的手撫上男子精致的眉眼,語調淒涼:“府主,我後悔了,當初我為什麼選的不是你?”

話音未落,雪神殿內降下片片雪花,瞬間將雪神殿籠罩在一片瑩白之中,女子的身形也漸漸消失於瑩白之中。誰也沒有注意到,就在她的魂魄化為點點螢光的刹那,她發間珠釵嵌著的明珠幾不可察地閃過一抹幽光。

大雪越發密集,似有淹沒一切之勢,男子望著懷中的空無悲慟長嘯,就在這時,一星晶藍螢光落於他掌心,盤桓不去,最終幻化成一個嬰孩……

天元二十萬年的仙界史書隻記載了兩件大事,其一是司雪上仙曆劫不成魂飛魄散,其二便是司雪上仙死後不久,蓬萊之主——長生府府主桑越上神自請脫離天界管轄,將整個蓬萊仙境獨立於三界之外,與天界再無瓜葛。

史書上隻是如此寥寥數語,並未記載桑越上神脫離天界管轄的緣由,許多仙家對此各有猜測,以為和司雪上仙的死脫不開關係。然,沒過不久天界便又下了禁言令,不許妄議這兩件事,違者重責,眾仙紛紛掩住了嘴,深怕禍從口出,心底卻更是確信,此兩件事定是涉及天界不能言的秘辛。

與此同時,統轄蓬萊仙境的長生府主桑越上神亦是下了一道禁言令,不許境內任何一者再提及司雪上仙,亦不許提及九重天。

蓬萊仙境諸生靈向來對桑越上神恭敬有加,心內雖是疑惑,卻是規規矩矩遵守禁言令,不問一句,亦不多說一句。其時,那些山間精怪、土地山神更好奇的是桑越上神懷中抱著的那個繈褓裏咧著嘴笑的嬰孩兒。

嬰孩兒粉嫩嫩的小臉甚是可愛,黑珍珠似的雙眸忽閃忽閃的透著一股子靈氣。眾人皆喜歡,深以為這個孩子會給他們單調寂寥的日子添些樂趣。

卻不想,皆是大錯特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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