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子悲觀的熱情——你的嫂子成了你的女人,開著的門外麵站著你的老父親——你和你的嫂子都發現了,但是,你們沒有停下來,你因為被陰影壓迫而睜開的眼睛和父親對視了那麼兩秒鍾後你又重新閉上了,你感受著你嫂子柔軟的手撫摸你的深情,幾乎都要以為這樣洞開的破舊的臥房就是你們的新房,而你的父親,那個在你的生命中很少留下仁慈的記憶的父親,則變成了溫和的上帝……
這是你們的共同的記憶,你,你的嫂子,還有,你的老父親,所以,很多年後,當你想忘記的時候,你才發現,因為你的父親,這個旁觀者,這個證明人,你必須承受所有的懲罰。
就好像一位絕望的耕者,你看不到收獲的秋天,可是,你還是不肯放棄——而最終放棄你的,卻是你的嫂子,你的黑土地。
在你哥哥離開後的那個周末,你的嫂子終於也離開你了。——你睡得太死了,就好像一個真正的新婚丈夫一樣,你一直都做著很香很甜的夢,然後,等你從夢中醒來的時候,你發現你懷中的那個女人變成了一個枕頭——你抱著那個枕頭,一直等到你的老父親把弄好的飯菜送到你房間裏來,然後,又原封不動地拿走,然後又送,然後又拿……
你再一次病倒,你的老父親沒有你嫂子百分之一的溫柔,他從來不會給你洗臉洗腳,而且,他也不會給你喂飯——你終於覺得餓了,然後,你也就漸漸地活了過來。——其實,在你嫂子來之前的歲月裏,每次生病,你也都是這樣熬過來的,你原本就是野地裏的一棵草,自然有著這種野草的生命力。病好了之後,你總是會很輕易地想起那個女人來,因為,曾經,有這樣一個女人把你這顆野草當作了珍稀植物在養——就憑著這個,你也注定不能那麼輕易忘記。
後來,你又開始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村子裏亂逛,好像正是你嫂子的離開讓你懂得了那些寂寞女人的渴望,你開始溫柔地對待這些女人,不管對方是美麗的還是醜陋的。——村裏的女人對你都越來越好,有時候,她們甚至會來你家裏幫你洗衣服、打掃衛生或是偷偷地塞你幾十幾百塊錢——而,對於這些,你所需要做的隻是盡你男人的本能罷了。——那段時間,你以為你自己是快樂幸福的,因為,你根本就不需要愁吃愁穿,甚至,你還慢慢地有了自己的積蓄,可是,夜背叛了你,夜裏,你總是夢到自己被一群男人圍毆,還有,你會在毆打你的人群外麵看到你的老父親、看到你的嫂子,看到他們鄙夷的目光。——你總是這樣從夢中驚醒,人也跟著憔悴,二十剛過的你有了中年男人的深沉和蒼涼——隻是,這些,在那些女人眼裏,卻是另一種帥氣。
這樣的日子,難道,你真的要容它永無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