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書房,窗外夜色朦朧,對麵的公寓樓燈光點綴。
書桌中間擺著一台筆記本,筆記本後邊摞著一些書和文件,靠近右手的位置放著一個煙灰缸,煙灰缸上擱著一支被點燃的煙,淡淡的煙柱升騰起來,空氣中彌漫著香煙的味道。
每當寫稿子的時候,善澤都習慣點燃一支煙放著。
《秒5厘米》這部電影很簡單,它用了兩個視角,用舒緩的節奏深入兩個孤獨的靈魂深處,描寫兩顆心靈的碰撞。從客觀角度來看,兩人的距離雖很遠,但是絕對算不上無法接近,表麵上橫在兩人之間的,似乎隻是沒有送出的幾封信,沒有相互傾訴的幾句話,以及還不沒有出國的一段距離。
可是即使他們的靈魂再靠近,近到隻是櫻花飄落一秒鍾的那五厘米,真正橫亙在他們麵前的,仍然是巨大的人生和渺茫的時光。
描寫的是愛情,突出的是命運……然而它的主題所表達的卻是一種純粹的物哀式的的美學。
什麼是物哀?
簡單概括成四個字,那就是觸景生情。
就如同看到了梅花,就想到了“淩寒獨自開”,想到了他的高潔、堅強以及謙虛。
感物生情,心為之所動,有所感觸,這時候自然湧出的情感,或喜悅,或憤怒,或恐懼,或悲傷,或低徊婉轉,或思戀憧憬,這就是物哀。
櫻花代表春,新生與希望,凋零代表結束,死亡與哀傷。
侘寂,大意是從老舊的物體(人)的外表下,顯露出的一種充滿歲月感的美;即使是外表斑駁,或是褪色暗淡,都無法阻擋(甚至會加強)的一種震撼的美。
就如同光明下的陽光,遠遠不及黑暗中的燭光所帶來的光芒更加耀眼。
如同斷臂的維納斯,從殘缺中現震撼的美。
櫻花、鐵軌……《秒5厘米》對如此多象征意義很強的元素運用的是物哀;因為命運的阻攔,求之而不得,然而最後貴樹上翹的嘴角、灑脫的微笑,是侘寂;所有角色收斂得不能再收斂的情緒,是幽玄之美。
善澤突然停下了手,若有所思地笑了。《秒5厘米》所描寫的似乎也是新海誠自己,貴樹是他,明裏是他的思想中的一種執念,一種美好但是並不切實際的執念,最後的灑脫,是他終於衝破了自己的束縛?
……
8月5日,午,東京很熱。
外麵的空氣中彌漫著柏油路被烤焦的味道。
東城綾坐在客廳裏的矮桌前,麵前擺著筆記本,雙手劈劈啪啪地在筆記本上敲打著。
“薛迦,我的電腦好像壞了,不停的輸入著空格。”東城綾困惑地向白薛迦求助,白薛迦和東城唯不由得盯著她的歐派,她還沒反應過來,白薛迦不得不指了指:“打字的時候,用手指,就行了,不需要用其他的部位來輔助。”
東城綾低頭一看,臉色瞬間通紅,將筆記本不由得向前推了推,不過手卻得跟著往前伸,姿勢不太舒服,她皺著眉頭,可是卻也無奈,隻能如此將就。
這是富裕者的煩惱。
哢嘣!
東城唯用力咬著冰棍,冰棍是白薛迦用自己榨的果汁,兌水後冰凍而成,涼爽透頂,味道鮮美,最重要的是無添加劑,純綠色、純然——白薛迦之所以敢如此保證,是因為這些水果是他從馬賽克世界拿出來榨汁的。
盡管榨橙汁還是充滿了馬賽克的即視感,可是用方形的模具凍成方塊,那頓時就變得和諧了不少。
始終挺著腰杆會很累,所以東城綾不得不將歐派擱在桌子上。“擱”這個字用的很精妙、貼切,一般人想用“擱”,還用不上。
馬尾,一直都是萌屬性的一種,可是如何讓馬尾萌起來,這也是一種技能。而恰好,東城綾並沒有點這個賦,她自己紮的麻花雙馬尾,就如同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畫風,土的掉渣。
在學校的時候,她是為了方便活動,不讓頭影響自己,才紮成麻花辮這種充滿了複古鄉土風情的型。在家的時候,她一般都不收拾頭,原因也是同樣:方便、舒服——反正在家,又不出門,不收拾是最方便的。
東城綾的頭剛剛過肩膀,因為總是紮著麻花辮,所以下麵稍微帶點波浪,蓬鬆地披在肩膀上,成熟的氣息跟學校裏的土妹子簡直判若兩人,即使是同班同學恐怕都完全認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