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錦站在民政局的門口,看著手表的指針一點一點地走著,結婚的時候,兩個人那般幸福甜蜜,卻也換不得一生的幸福。

手機不適時地響起,並不是她此刻正在等的人,而是媽媽,為了離婚的事情家裏人不知道已經打了多少通電話了。

她本應掛掉,同沈奕說過家裏的電話,離婚之前都不接了,媽媽這個時候還想勸他們兩個人不要離婚嗎。

徐錦卻不知自己動了那根心思,她拿了電話接起來。

沒等她說話,電話那頭,母親的聲音急迫。正在聯通的電話,被徐錦緩緩放下,她跌坐在地上,模樣無助極了,民政局的工作人員時有過往,隻當是她受了刺激,畢竟在這門口,結婚的離婚的天天見慣不慣了。

沈奕的身影漸漸逼近的時候,徐錦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沈奕想要拉過她,隻見徐錦快一步拉著他往車那邊跑過去,不顧腳下踏著十厘米的高跟鞋。

“錦兒!”沈奕叫了她一聲。

半晌,徐錦才回過神,“我要回徽州,帶我回去。”

沈奕沒有多問,開了車門往機場趕去,徐錦安安靜靜地坐在副駕駛,雙手合十放在嘴邊。

“錦兒,出什麼事情了?”

“太婆她……”徐錦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沈奕大概知道可能發生了什麼事情,太婆沒了。

兩個人一下飛機,直奔祖宅,看著四周掛的黑布,和早就布置多時的靈堂,沈奕震驚了,他來時心裏便覺得不對,靈堂上的老人麵容安詳,嶽父嶽母以及一幹親戚都站在裏麵。

徐錦連退數步,眼淚已經不受控製,她多希望是太婆在同他們開玩笑的,隻是為了不讓他們離婚。

“錦兒。”沈奕才開口,徐錦便經受不住,往外麵跑去,一條小路斜下,和以前一樣沒人能追到她。

徐錦一直跑,一直跑,最終到了一處僻靜的小路,“你太婆她去了,盡快回來吧。”媽媽的話剛才就在耳側,太婆……去了。怎麼可能,太婆經曆了那麼多,身體也很好,開玩笑的時候,甚至說她要死在……

徐錦拿出手機,看著手機屏幕上的時間,嘴角露出一絲苦笑,2013年2月25日,太婆沒有守信用。

幾個月前,太婆層對她說過,“錦兒啊,我希望能死在2月20日呢,你們太公就是那天去的,興許我還能見到他。”

為什麼,不撐到明年,太婆是個說話算數的人。

徽州城還是記憶中那樣的寂靜,她是在這裏長大的,她剛出生的時候,父親出了車禍,成了植物人,母親那樣的人,又要工作又要顧她,太婆便讓人接了她來,一住就是八年。

太婆一口的吳語,她再沒聽過別人說得比太婆還要好聽,吳儂軟語當如是。

徐錦身著一襲不合此地的套裝,獨自走在細雨剛剛洗禮過的青石板路上,路有些滑,她隻能扶著一旁的牆壁小步輕移,手心的溫度霎時被牆壁的冰涼所代替,就像此時她心裏的溫度一般。

腦海裏不斷地想起自己很小的時候,太婆第一次牽著她走這條路,如今算起來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她本以為,等到過年的時候,就回來找太婆,同她說說這段時間以來她發生的種種事情,卻不曾想到,她的拖延換來的,是沒有溫度的骨灰盒,所謂‘子欲孝而親不在’,這種痛,遍及心身。

若不是今日來了徽州城,她這個時候已經和沈奕辦好離婚手續了,他們之間沒有第三者,沒有切實的矛盾,卻走不下去了,她明白,那個男人,厭倦了她的冷,緣由之中不乏亦厭倦了她的工作。

她父母都是大學教授,自己卻是京劇名伶,走場於那些喧囂之中,難免有應酬交往小報緋聞;他家裏世代經商,銅臭之味本就令徐錦的父母很是不喜,原來他們本就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二人,在愛和懷疑中不斷徘徊,終於是走到這一步。

最初天真的將秘密沉入心底,也讓她很不舒服,麵對沈奕的時候總不能太過坦然。

“你想好了,非錦兒不可?”那時候,父母和親戚都反對,唯有太婆,不遠千裏,100多歲的人了,坐飛機直接去了北京,為的就是問這麼一句話。

沈奕當時,連思考都沒有,沉聲說了一個字“是。”

太婆便成了這樁婚姻最大的助力,沒過半年,就促成了這樁婚事,她出嫁那日,太婆說,“這男人,隻要他愛你,什麼事情便都不是事情,如果不愛,縱然是再門當戶對,他也不會高看你一眼。”

不料婚後,兩個人一直在爭吵,從未消停,她不經意之間,裂縫就那樣落下了。

她脾氣倔強,要說起來,確實是沈奕忍她忍得多,可人終究是有個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