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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先隻是配合東平做籠子。客人進了房,東平和他的幾個兄弟會算計好時間,在客人和我脫光衣服後,他們會扮成警察闖進來,要求查看身份證什麼的,客人往往會嚇得渾身發抖,他們似乎也懂得規矩,會主動要求私了,塞給東平他們五百或者一千的,然後慌亂地穿好衣服就狼狽地尋門逃竄了。也有很鎮定的客人會要求查看東平他們的警察證件,東平他們會將證件大方地掏出,看了證件後,東平他們就會更理直氣壯,罰款的數額會更大,基本要兩千來塊。不交,不交就要單位的人來接走,東平他們總是很鎮定,弄得跟真的似的,拖到最後那些客人也都會把錢掏出來。

一個多月後,我們的伎倆被人識穿,一個眉間長肉痣的人帶了一幫人過來將東平他們逼到牆角狠狠揍了一頓,打得東平他們鼻青臉腫,嘴角流血。那幫人將東平他們的警察衣服扒下撕爛,將他們的證件扯碎,往他們臉上吐口水。那肉痣說,跟老子玩這套,你他媽不想活了。今天,我得好好消消這晦氣。

我知道我沒有退路了。那個肉痣頭一歪,將一個老頭讓了出來,那老頭須發花白約莫六十多歲了。他張了被煙熏黃的牙齒望著我嘿嘿笑著,我小姑妖嬈地從房裏湊出來欲打圓場,還沒開口,便被那肉痣一掌推開了。東平身子挺了一下,隨即便是一陣拳打腳踢。我想到老家躺在長板凳被爺爺屠殺的那頭豬,那一刻我覺得我也是一頭受死的豬。那老頭一進屋就忙著脫褲子,他將我按在床上掰開我的大腿,他握著他黑得發亮的東西想進去,可是就進不去,急得滿頭大汗。他的那個東西最終在他手裏流出了很多渾濁的漿液。他有點惱羞成怒,他抓著我的胸部,用手指頭捅開了我的下麵,血流了出來。他滿足地走了。一連兩天我的陰部都如染了辣椒麵一樣火辣辣地痛。我也有種想撒尿撒不出來的感覺。小姑看了我的下麵後交代東平給我帶了一些消炎藥回來,我吃了後才好一點。

我開始正式接客了。我知道一個女人終究是要被男人壓在身下的。

晚上東平帶了一夥人過來,有男有女,這些男的女的說話都帶著我們那兒的口音,他們都認識我小姑。談話中我才知道這棟樓都是做這個營生的。他們在桌上攤上一大張報紙,將幾隻塑料袋放置在報紙上,塑料袋裝著鹵豬頭肉、蝦球、花蛤、花生米豆腐幹之類的吃食。一個女的從臥房裏拿出一瓶酒、幾隻紙杯和一把筷子分給大家。東平將酒瓶蓋開開,說,來,人活一張嘴,吃。

有很多人給我奉菜。一個女的喝了一杯酒湊在我耳邊說,知道我們縣城那條商業街麼?那一排開店的都是年輕的姑娘們,她們都是農村的,像你這樣的年紀就出來做,做到二十七八了就用攢下的錢在縣城裏做生意,照樣嫁人生子過日子。原來這樣的女人還是有光明的前途的,鬆了褲腰帶並不等於就下了地獄。我那天第一次喝了酒,喝了一杯又一杯,應該是喝醉了。

小姑接客我就在客廳裏看電視。小姑的叫聲很大,那種喊叫像是受了痛楚的,聽得出她叫的時候一定是用牙咬住了嘴唇的,每一次她出來,她的下嘴唇就是一片淤青。她從房裏走到衛生間去衝水,那幾步走得搖搖欲墜,仿佛隨時要轟然倒塌一樣。

在這個屋子裏穿不穿衣服已經沒有多大意義了,穿了也是要脫掉的。最後連東平進來我跟我小姑也是赤身裸體,在這個遠離家鄉十萬八千裏的小屋裏,我們已經不知道羞恥了,小姑說羞恥會斷了人的財路。東平說這世上許多錢都是不要臉掙下來的。而不知羞恥卻令我活得更坦然,比在村子裏活得自在多了。

一天一天又一天,我們已經在這門窗緊閉的房子裏過了一年,我們也被人操了一年,當然我們也掙了很多錢。小姑每月差不多都能給家裏寄一萬塊錢。小姑每次寄錢都會跟家裏通個電話,每次回來我會問她我爸怎麼樣,小姑說你爸很好。我不知道我爸要好到什麼時候,他如果永久地好下去,我就要在這個屎坑裏永久地待下去,沒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