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白燈。
汙血沿著肮髒的臉頰流下,明明狼狽如廝,一雙明亮的杏眼卻在黑夜閃耀著懾人的光;另一雙狹長的鳳眼則半眯著,慵懶中透出狼一般的氣息,使對麵的人們不敢與之對視——盡管他們手中烏黑的槍口始終指著包圍圈中的男女。
“人渣……”沙啞的女聲迸發出凶狠的殺氣,令聞者膽寒。
白光的照射下,渾身髒汙的女子依舊挺立。錚錚傲骨,仿佛永遠不會彎下。沾滿汙血的臉上,那雙閃亮的明眸射出絕對凶惡的恨意,哪怕被看一眼,恐怕都要腿軟。女子就用這雙煞氣逼人的眼直直望著被保護起來的男人,亮出一口白牙,仿佛要將那西裝革履的男人撕咬嚼碎以解恨。
男人搖了搖頭,似乎帶著萬分遺憾的低喃道:“冰兒……”。說著,他伸手推開前方的保護者,右手握槍對準女子,瞄準,“砰!”。對著跟了自己十七年的養女,男人幹脆利落扣下扳機,眼中一片冷酷的淡漠。
女子瞪大了眼,瞳孔瞬間縮小數倍。身前男子溫熱的鮮血在她麵前濺出,似乎模糊了她的視線。
“逸風?”女子低頭死死盯著地上的男子,眼神空洞。為什麼還要替她擋?反正……是死定了。
男子被血汙模糊的俊臉揚起了一個無賴的微笑,“哪怕——讓你比我晚死一秒……”調笑的語氣,一如既往。
隻是……他闔上眼,再也不動了。
她重重跪在地上,雙手緊緊抓著地上男子的前襟,“逸——風——!”她仰頭對天發出淒厲而沙啞的喊聲,喊出了她此時深深的絕望,也喊出了她十七年來深深的憎恨與悲憤,如同困獸最後的咆哮,聞者心顫。
“嗬嗬,嗬嗬……”女子垂著頭低聲笑著,神經質而空洞。
逸風,逸風,逸風……陪我熬過這十七年噩夢的逸風啊……女子的視線忽然清晰了。在人們驚異懼怕之時,她雙手悄然卻利落的抽出逸風懷裏藏著的炸藥……
“轟隆!”
隻餘黑夜。
*
再恢複意識時,就像在做夢,藍冰幻覺得她睜開了眼,又好像沒睜。她看到了一片雪白中的一個窈窕身影……女鬼?
真正睜眼時,藍冰幻已不在那被她又轟又炸的黑暗基地了。木床,木桌,這簡陋的小房風格普通,不是現代的新潮,也不是古代的精致,更像是所謂的隱逸者的屋子。簡而言之,很簡陋。
靠。藍冰幻在心裏罵,因為謹慎而沒有出聲。她很確定她死了,眼前的一切又絕不是死後做夢,那就隻能是……重生?
等到藍冰幻起床坐在椅子上,手裏拿著鏡子的時候,已經離睜眼過去了十分鍾。
這身體怎麼回事!她渾身乏力,筋骨酥軟……饑腸轆轆。好吧,藍冰幻釋然,這身體估計已經在床上躺了有兩三天了,看來是死過的。隨之皺眉,這人死了兩三天也沒被收屍,看來是個沒人理的主。沒記憶的情況下沒熟人是好的,但她這副模樣不吃不喝很快就要再死一次了啊……
目光落到手裏的鏡子上,藍冰幻竟然才發現自己戴著一個銀色的麵具?伸手摘下後一看:嘖,十一二歲的小丫頭……仔細看五官跟她十一二歲時竟有九分像,但這副模樣顯然很是病態,麵頰瘦削,皮膚慘白。
把鏡子放回桌上,藍冰幻將銀色麵具拿起細細端詳,越看越驚訝。
麵具有厚薄起伏,外層的銀光如流水般流動,如同活的一般,低調卻奢華,內層漆黑如墨,沒有一絲粗糙,無比的柔滑。再戴上它,依舊是輕盈得跟沒戴一樣,更神奇的是,從外看,表麵平滑,隻有鼻子處有起伏,其他部位都看不出輪廓,但內層的每一處都貼合著五官,沒有一絲突兀,十分舒服,仿佛這就是她的臉皮一般(這想法讓她脊背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