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清心寡欲,我欲何為(1 / 2)

第一章:清心寡欲,我欲何為

婆婆總是對我說:“小駁,你不知道外麵的世界有多精彩,所以你從不願出寺。你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也從來不為自己打算,陪著我在這破廟裏挨了十五年……咳咳,咳……”

一串渾濁的咳嗽自她的喉間溢出便無休無止,我很擔心:如果婆婆也走了,那我還可以去哪裏呢?

我急得掉出淚來:“婆婆不要說了,小駁在廟裏呆著自己願意,不願出去與旁人沒有關係,廟裏還有婆婆,小駁要是出去了便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婆婆虛弱地朝我笑笑:“傻孩子……可是這次不可以了,婆婆年紀大了,再也沒有一個十五年可以陪著你了,你又怎能再呆在這裏?”

我淚眼朦朧中瞧見手帕上的斑駁血跡,心下大驚,頓時沒了心智:“我不要我不要!除了婆婆我誰都不要見!我不會出寺的!婆婆你不要離開小駁!”

婆婆幹枯的手掌撫上我額頭:“咳……咳……當日收留你隻是見你有緣,你小小的個子躺在門口,風那般大可你見著我隻會咧開嘴笑,銀鈴般的笑聲飄來,空蕩的寺廟不再寂寞……我那時隻覺得世間沒有哪對父母會忍心扔下這麼可愛的孩子,要麼是無奈,要麼是神佛送給我的仙女……”

我猶自哭得傷心,婆婆忍住胸口的煎熬細細說著:“小駁走吧……你走出去瞧瞧……無論歡喜憂傷都是人生的珍寶,都要自己體會……”

我朝著婆婆磕了三個頭,然後決然地離開了生活了十五年的“安原寺”。

因為我知道婆婆就要死了,她要將這個秘密藏得很深很深不叫我發現,她會到一個寂靜的地方結束自己的生命,然後就可以見到那位讓她獨守空寺五十年的狠心和尚了。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沒有,世間沒有雙全法,所以他負了她,為了他心中的佛,而他死之後還讓她接著守他的佛。

可是我卻不可以,我沒有原因呆在這裏。

因為我沒有信仰,所以我是沒有資格一個人守在孤寂的寺廟裏的,婆婆篤定沒有情感支持的一個人絕不可能熬過那些淒苦長夜的,所以婆婆要放我出去,要我尋找我的信仰,即使我並不知道該去找些什麼。

我對外麵的世界沒來由的恐懼,總覺得自己不適合那裏,所以我寧願不出寺廟。

安原寺很好,因為很靈所以來往香客很多,我在這裏的生活很好,又有知識淵博的婆婆教我讀書寫字,所以我的文化比起外麵的孩子一點也沒有落下。

那日我又是呆著古老的佛像後麵仔細擦著,從來沒有人發現,我會聽見許多香客的秘密。他們都在經濟高速發展的現代迷失了自我,所以帶著一身汙穢來了,渴求心靈的解脫,讓這滿室的檀香滌進一切。

世間凶惡我漸漸聽得多了,便也畏懼了,反而覺得自己若呆在這裏也沒有什麼不好,外麵的世間自己一點都不喜歡。

可是我現在必須要走了,再也不可以害怕我要離開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去了。

可是我一出廟門便跌下了山穀,安原寺的建在陡峭的山坡上可是今日下山的路難走得異常,比印象中不知多了幾個彎彎,明明都已經很小心可還是將我摔了下去,即使婆婆就要死了我還是忍不住抱怨一下:“啊!婆婆我說過不要出寺你偏要我出,現在我反倒要死在你的前頭了!啊!啊!”

我的哀嚎隨即湮沒在陣陣狂風中隱去蹤跡,安原寺在我的視線中越來越模糊終是消失了不見,仿佛從未存在一般……

我心下沒來由的驚慌,一道口子越撕越大,要將我緊緊吸去……

我努力睜了睜眼,很意外自己沒有半點不適,我爬起來四處晃悠,覺得反正出來了解新世界在哪了解也是了解。

我感覺這座山穀很像安原寺的那座山,心下有些興奮便急匆匆奔了上去,可是原本破舊的寺廟難覓蹤跡,反倒坐落著一座雅致的庭院,它的布局與安原寺很像,可是我知道它不是的,它比那座破舊的寺廟美了太多。

像一個純美的夢般我隻想探究,我的腳不自覺地向裏踏進,院口的小池塘是寺廟沒有的,粉色的菡萏開得正好,我沿著池塘的木梯蜿蜒前行,牆上的紅漆透著儒雅的檀香,上麵雕龍畫鳳栩栩如生,直覺告訴我是現代的工藝難以達到的標準,我暗暗心驚,猶記得有位香客在佛祖麵前虔誠祈禱:“大慈大悲的佛祖呀,我在你麵前求了五百天,求您讓我穿越吧!”

還來不及猜想,腦中的思路卻被耳邊的聲音打斷:“沿哥哥……就算是過了這麼久……就算你不再記得了,就算陪在你身邊的一直是我,你還是不肯愛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