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村,1984年,6月23日
村長王進財一大清早就背著個鋤頭，樂嗬嗬的出門了。也難怪他會這麼高興，他婆娘這些天就要生了。村裏的“神眼婆”賭咒發誓的告訴他這次一定是個男娃。說起這“神眼婆”，那可是王家村的一大寶，就她那雙眼睛，隻要一眼就能看出女人懷的啥。她給很多家看過，包括王進財的四個女兒，特靈。王進財前些年都過得很憋屈，眼看著都是45歲的人了，還沒有一個帶把的娃。連著生了四個女兒，什麼法子都試過，什麼土方子也都吃過，不管是給他吃的，還是給他婆娘吃的。可她婆娘的肚子就跟和他賭氣似的，硬是給他來了四隻鳳，村裏人明著都恭敬的叫他“王村長”，其實背著都管他叫“王絕戶”。
“他娘的！老子看誰再管我叫‘王絕戶’！“王進財趾高氣揚地扛著鋤頭，腳步也變得堅強有力。
“村長，這麼早就下地了啊？”迎麵賣豆腐回來的王加福跟他打招呼。
“嗯，不早了啊，瞧瞧，這太陽都出來了。”王進財停住腳步，接過王加福遞來的香煙，王加福連忙幫他點上。
廉價辛辣的香煙讓他一陣咳嗽，王進財暗自後悔：早知道就抽自已的2塊錢的香煙了……
“村長，嫂子這些天就要生了吧？聽說‘神眼婆’給看過，是男娃？”王加福套著近乎，討好的問道。
“嗯。”王進財點著頭，“就在這幾天了吧。什麼‘神眼婆’，現在什麼時代了，那些都是迷信，不能當真。好了，你忙，我下地去了。”說完扔了才抽幾口的煙，扛起鋤頭走了。
王加福看著王進財慢慢走遠了，低罵道：“神氣個屁，還迷信，誰不知道剛知道婆娘懷了就去找神眼婆看，那時也沒見你說什麼迷信，你個老絕戶!”
王家村其實也不算大，就百多戶人家。走過村東頭賣雜貨的王大喜家，就是一大片的莊稼地了。王大喜剛好從屋裏出來，陰沉著臉，看到王進財，也隻淡淡地跟他打了個招呼，並沒有和王進財多說些什麼，王進財心裏不滿：“好你個王大喜，現在有錢了怎麼的？知道我婆娘快生了也不說兩句好聽的？你當初要賣雜貨可是我批準的，沒扣你個‘投資倒把’的帽子？你個忘本的家夥!”嘀咕著進了自家的地，看到隔壁的王順已經在地裏忙活開了，驚訝地問道：“小順子，你怎麼這麼早啊？”
王順擦了一下額頭的汗，說道：“是村長啊，你也下地了？我看這天色不怎麼好，想趁早點來把活給幹了，省得一會下雨來不及。”
王進財遞給他一根煙，王順受寵若驚地接過，點上。
王順閉上眼吸了一口，然後輕輕地吐了出來，樣子極為享受。王進財問道：“會下雨？”
王順連忙點頭：“是啊，我今天一起來就看到天上有霞，正所謂‘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裏’，肯定是有雨下嘛。“
王進財嗬嗬笑著：“這玩意兒不一定準的。不過也對，反正是今天的活，早幹完早安心，一會幹完活到我家去喝兩口啊。”
王順笑眯眯地連忙答應，說道：“我婆娘昨晚就合計好了，一會拎隻大公雞去給嬸子燉湯喝，生男娃費力氣，得加點營養。”
王進財心裏像抹了蜜：“看看，還是人家小順子會說話，哪像那臭賣豆腐的！”嘴裏卻是推辭，“什麼大公雞，不準啊，留著給你家婆娘。她怕也快了吧？”
王順剛結婚沒多長時間，臉上一陣羞紅，說道：“嗯，怕是有感覺了吧，今天早上吃啥吐啥。”
“嗬嗬，那就是了。聽叔的，這前三個月一定要給她養好了，第一胎娃生的才叫費力氣，那啥大公雞你給你婆娘留著，叔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