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亞西大我五歲,已然過了而立之年。盡管大城市晚婚已成趨勢,31歲結婚的他在發小和同學中也算不上早。他在一家國有銀行資產管理部工作,一周三次健身房打卡的習慣使他保持了良好身材。他工作中不苟言笑,放鬆下來笑容卻有如孩子般天真無邪。
我們第一次約會在一家rb人開的日料店,點餐時他顯得十分內行,還和來自京都的老板聊起了西尾和宇治的茶葉區別。第二次約會,我遲到了好一會兒,老遠就看到他拄著兩幅海藍色雪橇。我跑到他麵前,氣還沒喘勻,他就興奮地說:“今天帶你去一家新的室內滑雪場,我以前的同事開的!”那天他穿著一條運動牛仔褲,膝蓋處都磨得褪了色,我印象中卻從未有人把運動牛仔穿得像他那麼隨意而合體。後來他向我求婚那一刻,我毫無防備能力,也毫無理由拒絕,幾乎是強撐著不讓自己昏過去。
長夜適合往事,失眠的人又格外多愁善感。我強行把自己從回憶拽出來,趿拉著拖鞋走進廚房。我按開牆上的開關,廚房的led頂燈頓時發出柔和的白光,照亮了眼前的現實——案板上的糖罐子還開著,一些白砂糖顆粒散落在罐子一側,一隻蒼蠅伏在上麵一動不動。昨晚程曼曼來吃飯,肯定是加完糖忘了擰上蓋子。我趕緊抽出一張廚房濕巾,一下按住那隻蒼蠅,再用力反複揩拭——來南方已經有年月了,我還是本能地對各類昆蟲感到膩煩。
我從冰箱拿出一瓶伊藤園的烏龍茶回到臥室,擰開蓋喝了一口,覺得喉嚨清爽了些,但是頭腦反而愈加清醒了。我索性不睡了,掀開蘋果筆記本,登錄郵箱查郵件。收件箱裏有三封未讀郵件:航空公司的打折機票廣告、信用卡還款提醒、星巴克星享卡生日月提醒。這個商業社會,最關心你的似乎總是商家。
我抬頭看了看書桌上的馬克杯——杯上用卡通字體寫著“麻辣教師”。我和程曼曼在同一家重點小學當老師。明天——準確地說是今天——是招生日,上午有家長見麵會。為了不犯困,上班路上必須來一杯意式濃縮。下午是教研室集體備課,之前有家長建議課堂上增加遊戲互動,多些玩具調動學生興趣,激發學生“創造性”。有時候,我發自心底希望家長別對“創造性”那麼偏執——再多的教具也比不上孩子自己認真讀兩遍書,況且家長哪裏知道教室裏的玩具都需要我們老師自掏腰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