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夜色茫茫,萬物都沉睡了,遠處傳來了小心火燭的聲音,似乎與沉靜的萬物在抗衡著,抗衡著那一份寂靜得可怕的冷清.冷並著痛,也並著酸.她在窗前,看著熟悉又不忍分離的?她的內心不無苦楚.

有一絲涼了,她拿著一件外套披上,繼續佇在窗前.那涼涼的風,夾著有意無意的絲絲的雨,使她全身酥了,酥入了骨頭,十分愜意.那提著鑼叫著小心火燭的老人家,是不是也有著自己生計或感情的種種痛苦呢?或許,他的家中有著更年邁的母親等著自己撫養,還有一大群的孩子......會嗎?如雯自己淡淡的一笑,或許,他有著美滿的家庭,每天與妻子孩子相伴,他快樂著呢,嘿嘿.因為他,一個貧窮的人,物質上雖然不豐富,可從他對普通活計的那份尊重與認真,可以看出,他是一個簡單並幸福著的人.

明天就要出嫁了,可對方究竟是什麼樣子自己都不清楚,嫁過去會受苦嗎?對方會是一個紈絝公子嗎?倘若,他不愛自己,而自己整日獨居房中,那日子豈不如湖水般平淡,沒了生趣嗎?對,她是一個大小姐,從小就懂禮博文,文采精華她算不上,可知書達禮絕對綽綽有餘.她高貴,脫俗,親切又不失溫潤.眉宇之間總是有一股淡雅的氣息,全身透露著微風般的細膩,細雨般的柔和.平靜,端莊得那麼自然.若在你麵前,你隻會感覺到春天的和煦,卻沒有那種慵懶與疲憊.

她害怕,可為了維護所謂的冷家的名譽,她隻有從容,隻有微笑.因為她是大姐,沒法不去相信命運,她從小所受的都是正統教育,沒有出過門,也不像弟弟妹妹一樣上過洋學堂,既然如此,她就應該像個所謂的大家閨秀一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落淚了,但沒有去揩拭,因為,真正的淚應該自然幹掉才完美.

次日清早,全家都起的特別早,因為,今天是如雯大喜的日子,全家人都似乎商定好了一樣,在同一時刻集中了起來,那種默契讓三妹如露很是不悅.老爺朝如露說道,你還傻站著幹嗎,還不去看看你大姐,這麼大的人了,也知道多關心姐姐啊.他說話的時候語氣並不嚴厲,相反,還很可親,如露一愣,這......還是爹嗎?他平日裏從來沒有這麼可親過啊,心裏一股小小的暖流經過,可也不顧多想,便奔入了大姐的房間裏去了.

大姐早以端坐在梳妝台前,眼神有些呆滯與迷茫,不停地揉著手中的那一方絲帕,絲帕不會破,因為她有韌性,可人的心早就已經碎了,已無法拚貼了.如露眼中的淚濕了臉旁,她不禁說道,大姐,可以不嫁嗎?如雯的眼神閃過一絲惶恐,慌忙阻止了她的話.如露不知道該說什麼,僵在了那裏,她想與大姐有一次很好的溝通,那大姐的狀態讓她不曉得該如何開口,她杵在那裏,感覺自己好尷尬啊,大姐的失魂讓她束手無措.......一群迎親的人來了,奈何,她就走了.

如露的心裏充滿了痛楚與不安,她覺得讓姐姐嫁給一個她不愛的人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殘忍的像掐死一隻剛剛學會飛翔的小鳥一樣.雖然表麵風光,嫁給的是曹家大少曹後龍,可內心的憂慮又有誰知.曹家本就是一個大富大貴之家,常年經營米商,除了當地的大鋪子以外,在各地還有好幾間分店呢,所以,能攀上這樣的人家,在常人看來,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啊,當然,冷家的一家之主冷老爺也就不免有常人的心態了,畢竟,自己的家隻是靠祖上的田地才得以興盛起來的.有一件就更奇怪,曹家的大少爺曹後龍雖然名聲在外,都知道是洋學堂裏的學生,可是,卻沒有人真正地知道他的樣貌,或高或瘦,或矮或胖,沒有人能說的清,那在如露的心裏就是一種痛,一種剝皮挖骨的痛,自己也是受先進教育的,也在北京念大學,也受了一些西方進步的思想的影響,戀愛自由,婚姻自由那種思想在腦海中已經根深蒂固了,而如今,悲劇卻又將重演,而且是在自己的身旁,豈不是拿著石頭絆自己的腳,也絆先進思想的腳嗎?

迎親的人來了,那隊伍的陣勢的確壯觀,前後如長龍,觀之又如花簇,好不氣派,好不熱鬧啊.那日天氣也不錯,在冬季裏,那種氣候最迷人了,像一個少女的芳心不停地撥弄著人們的情愫.嘴中呼出的白氣會凝成霧慢慢飄散,到最後,在一團白氣中,又隻剩下寒冷了......如露無精打采,可強製著沒有表露,他無意看了看周圍,除了自己和四弟海澎,其他的人都一副微笑的表情.這四弟內心還算開朗,可是,對一些事情總是沒有興趣,平日話也不多,倒不是因為內向,就是這悶著的漠視的性格,他大概是因為無聊吧,眼神盯著一處在呆向,如露苦笑著,用胳膊碰了碰他,他似乎感覺到了,可還是那一副模樣,不做理會.

迎親的隊伍走了,目送的人也漸漸少了,如露看到那紅色消失的時候,自己的心也沉了.如雯其實內心也十分地複雜,隻是不願意表露而已,試問,連鳥都渴望自由,更何況是人呢?在嫁到曹家的途中,如雯就一直在想.轎子走得不穩,可她也無心顧及.

突然,她聽到一種特別奇怪的聲音,似乎在轎子外,有人在說她,而且,從那含糊不清的語氣中可以猜出是一個酒瘋子在說話.什麼新娘,不過是沒有思想,沒有,沒有思想的人罷了,不過是個東西,東西呀,不是,是,是替代品而已嘛,嗬嗬,替代品,替代品,都是一群瘋子,瘋子,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