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有這麼一天,我要讓那些小看我、欺侮我的人知道,這世間隻得一個白少謙,誰也替代不了,誰也不能將我打倒!
稚嫩的聲音言猶在耳,喻子華怔忡地想著,今天葉有花所說的那些話,和他何其相像?
——我死不了。沒有遇到那個人之前,我死不了。如果真要死了,我也不怕……
說出這話的時候,少謙的神色是複雜的,帶著些期待,帶著些無奈,帶著些怨恨,也帶著些宿命。
“唉……”喻子華悠悠長歎一聲,定了定神,低頭看向筆下剛剛所寫的字帖: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公子……”喻小五在一旁看了許久,終於忍不住猶豫地說道:“她……”
喻子華將毛筆靠在筆架上,又默默看了字帖一眼,然後突然將字帖揉成一團。紙上的墨跡將他的手染上了黑色,他皺了皺眉頭,自袖中取出一條素帕擦手,可惜那墨跡怎麼擦也還是留下了淡淡的痕跡。他將汙了的素帕丟至字帖旁,看著這兩樣東西,不自覺地更深顰了雙眉。
他轉身走到軟榻上坐下,喻小五及時地遞過一杯熱茶,他頓了下,不聲不響地端起茶淺抿了一口,沉默了半響,才說道:“知她住在哪兒了嗎?”
“……,就在迷霧道第三小道最末那家。”喻小五猶豫了一下,還是老實回道。
“確定是她?”喻子華似是自言自語地問道。
“屬下已核實過,她本名莫敏言,乃林家嶽之外孫女,是唯一尚存於世的林氏後人。其父莫維清於八年前關閉嶽文書院,帶其輾轉逃亡兩年許,最終因盤纏用盡,不得不定居在霧隱縣陳家村。”
“陳家村村長陳長福本欲將其收為童養媳,因其父堅持不允,故而多年來暗中常加刁難,不光分田僅僅分到約等於無的兩畝薄田,這次陳二狗慫恿陳富貴上門逼債,也是暗中與陳長福商定的詭計。”
“其三年前甫及笄,曾至霧城陳錦記應選繡娘,為霽月公主的嫁衣完成最後的部分,一舉成名。之後又悄無聲息回到陳家村,直至被陳富貴嚇死過去,後又複生,陳長福秘密到霧隱縣報與陳二狗,陳二狗再度慫恿陳富貴……”喻小五像是背書般,一板一眼地將莫敏玲的身世一一道出。
“好了,不必再複述了。”喻子華閉上雙眼狀似疲累地背靠到軟榻上,擺了擺手,製止喻小五再說下去,“確定是她……就傳書少謙過來吧。”
“公子,可是她……”喻小五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大著膽子說道:“她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弱女子,其實對白少爺根本就毫無威脅性,況且年齡也不對……”
“……她的年齡是不對,但若是從她複活之日算起,卻又太過巧合了一點……”喻子華淡淡說道,唇邊漾著若有似無的苦笑。
“可是白少爺已經二十有三,不是說滿百年……”喻小五欲言又止地說道。
喻子華沉默了片刻,方自悠悠說道:“少謙自出世便被卜算師卜下命數,我們四人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應知他小時胸口是無血痣的。但自八年前始,便由隱約一細紅小點直到今年初,已長成豆大殷紅血痣。滿百年那日,那血痣突然無故刺痛流血,似是有所呼應,此事他雖避而不提,卻一直耿耿於心。”
喻小五聞言也沉默了,想到白少謙,四人相知多年,他又怎會不知他心中的痛楚?
“小六此去暫時替他操持著,他便可以親自過來解決此事。”喻子華深呼吸一口,睜開眼,冷冷地說道。
“白少爺,會……殺了她吧?”喻小五雙手握了握拳,遲疑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