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是非觀,作家對這一點尤為敏感。‘不同的場合,是非觀被人們冠以各種不同的商標,賦予不同’的含義,這裏麵就滲透進了人的個性和人的辨別是非的能力。
搖筆杆子,不是驅動社會淪落的土具石‘對一桌飯菜來說,它是香甜可口的佐料;對於生活來說,它是一種精神添加劑。“我們常講的文化人的良心也正是講的這一點。同樣是生活,它留給每個社會成員不同的印記。作家把這些印記彙集起來,形成文字,從而表現出自己的崇高。這裏就要求作家有高尚的道德。站在事實.的高處,高屋建扳,敘述生活,讓人看了作品以後意會言傳,讓人覺得是一種享受和美餐。當然,這樣做,有時候也許對自己是一種傷害,但這不要緊,人總是需要,點熱血和勇氣的。有人說我禾性儒弱,我承認這是不爭的事實,因為我自幼就有深深的自卑感,總覺得比別人矮半截子,在農村中,作田種地,我沒有人家的氣力飽;鬥嘴磨牙,我沒.有人家的口齒伶俐。但是,我總會無聲地的觀察、思考,在長時間的判斷後,認定誰對誰錯。隨後,這種認定便會迸發出一種內在的力量,融化到筆間,為生活寫一段結語。
幾十年來,我就依靠著這樣一種信念、一種操守,無時無刻不在動用我手中的筆。我並不否認我的庸俗,也不否認我的偏見,有時我甚至偏激,這在我的作品中也能看到、尋覓到這樣.的字眼。不管怎樣說,我總算還是把握住了自己人生的大方向吧。我嫉惡如仇、眼中容不進沙子,獨立的人格力量使我常覺得孤寂、覺得無聊,這也許是我的“過錯”。人能檢討自己,我自認為這也算一種偉大。過去,在我的作品中,我太隨意、太隨便了,就像把自己同化成都湖中一葉扁舟,信風飄蕩,不管它的走向、不管它的險難,一種貼近現實的記敘成為我的另一種風格。
生活是艱險的。我生長在都湖邊,幾十年來,人與人的糾結不說,單單說大自然就給了我兩次致命的凶險。一次是讀高中時,在贛江邊洗澡,一時陷人泥淖,無力自拔,眼看水將沒了頭頸,一位同學向我伸出了他的手,將我救起,令我終生難忘;一次是回家鄉後,生產隊上都湖草洲打草,汛期來臨,全隊人馬先撤回村,留下我與另一位同伴成立“留守處”,守護草堆。誰知隊裏的人走後,這都湖發邪,一連三天,大雨謗沱,都湖也像個負心人,欺負我輩,一日漲三尺。到第二天,我倆居住的草棚已在齊膝深的水中,沒有辦法生火,沒有辦法煮飯,偶有漁船駛過,我倆疾呼漁船幫忙,絲毫沒有回音,到這份上,真可謂叫天天不靈,呼地地不應。幸好第三天,隊上全部勞力出動,冒著大雨將村裏一艘大夏船扛過堤,用牛拉了來接駕,讓我們脫險。講這兩件事,其用意也就是說,生活並不是順風船,總有船漏艙破時,在這種時候,就更需要不懼、無畏,死而後已。我不想敘述很多人說過的人生大道理,但是,我的個人生活經曆助長了我無所謂的性格,麵對權勢、麵對邪惡,我無所謂;麵對頹勢、麵對失意,我無所謂。正是由於這樣,我便讓自己沉溺於筆下,沉溺於作品中。
寫小說不容易,幾乎每位文人如是說,但是,我倒覺得,當自己的每一部作品問世後,那種快慰、那種愜意、那種自鳴得意,都是很難用筆墨來敘述的。生活中的失去在文章中重新獲取,我時常讚歎自己的選擇之妙。人多少還需要有幾分骨氣、幾分追求,知道自己的弱點,退而求之,這或許就是我的處世觀。
《平手》是我的第二部小說集,捧著這一疊稿子,我覺著她的沉重。畢竟她屬於我生命的‘部分。我十分看重這些鉛字。.我把她當作自己的體己錢。
收獲是人生的最大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