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上山采完藥,回到山間的那個小木屋時,卻並沒有看見那個怪老頭。
老頭說自己已經有九十多歲了,在我看來,卻並不像,身體健壯的很,額頭眼角的皺紋隻淺淺的印在臉上,眼睛也清亮的很,不見渾濁。隻是滿頭花白的頭發和嘴邊花白的胡須出賣了他。我想,或許是因為他對藥物頗有研究,才會駐顏有術。他的小木屋內堆滿了各色藥材,有些是別人送的,有些是我辛辛苦苦上山采的。
老頭說:“一報還一報,我救了你的命,你總要付點報酬。”於是我就順理成章的成為了他的免費幫工。
老頭說,我是在一個山澗下被他發現的,看樣子或許是從崖上不慎跌落,當時滿身是傷,奄奄一息,若不是他的全力救治,恐怕我的這條小命早就沒了。我滿是不信,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按你說的,那為什麼我的身上既沒有擦傷也沒有撞傷,單單心口處有一道疤痕?”彼時老頭手裏拿著一壺酒,正嘖嘖的品著,自誇道:“還不是我醫術高明,妙手回春!”
其實老頭沒有吹牛,他的醫術的確了得,所以就算他隱居在山裏,卻依舊有人不遠千裏前來找他醫治,那些人都叫他“洛神醫。”
事實上此處並不好找,四周全是些懸崖峭壁,往來之人並不多。所以前來求醫的都是那些走投無路之人,冒著跌落懸崖、葬身山間猛獸之口的危險也要過來。
對於老頭,我了解的並不多,雖然與他隱居在這裏已有一年之久,但老頭似乎並不願意提及往事,連我知道他以前是位有名的禦醫,都是從那些前來求醫的人口中得知的。
對於我自己的過去,我也並不了解。沒錯,我並不記得自己的過去,老頭說我可能是因為從崖上掉下來摔傷了腦子,才失去了記憶。而且這點並不容易恢複。到底能不能恢複,也隻能靠機緣。也許某天一覺醒來,忽然開竅了,也許永遠也想不起來。
其實對於我來說,想不想的起來根本沒差別,現在無憂無慮的日子也不錯。有時候記憶多了,煩惱也就多了。
我總覺得這世間的恩怨情仇離我太遠,我在這山裏邊自由自在的生活著總好過擁有三千煩惱絲。對於我的過去,也有人表示過惋惜,問我有沒有什麼關於過去的印記,包括什麼胎記、配飾的?我指著心口,悠悠道:“這裏有一道疤痕。”關於這道疤痕的來曆,我也好奇過,究竟是什麼樣的過往才會留下這樣的印記?看著胸前猙獰的疤痕,我想不出答案。
老頭一連三天都沒有回來,仿佛消失一般,我將整座山找了個遍都沒有找到他的蹤跡。
他會去哪呢?自從我有記憶以來,他很少離開過這間小木屋,連打水采藥的事都從來是我做的。況且這次失蹤了這麼久,會去哪裏呢?
我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繼續漫山遍野的尋找著他,卻一無所獲。
又過了三日,老頭還是沒有回來。
我安慰自己,或許他隻是臨時有事,遇見了前所未有的大事,才來不及說一聲就匆匆離開。走親訪友,即使他是一個九十歲的老人,也依然有自己的牽掛。畢竟失憶的是我,而他沒有忘記過去,雖然住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卻斬不斷一些心中的牽絆。
我依然沒有放棄尋找他。
然而又找了七日,老頭沒找著,卻找到了位俊公子。
我遇見他時,他隻留了個背影給我,纖長的身形隱在一片綠樹花葉之間。他坐在一段枯木樁上,紫色的長袍曳地。
我看不見他的麵容,隻通過微微飄來的香氣知曉他在烤一隻肥嫩流油的野兔。
我並沒有考慮一個貴公子打扮的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被美食左右的思想容不得我思考這些,滿腦子是那隻火焰上香噴噴的肥兔子。老頭並不讓我吃肉,其實也主要是沒什麼肉可以給我吃。老頭不常外出,我也不會打獵,隻好過著每天蘿卜白菜的日子,老頭說,這樣的日子才健康。我不屑一顧,暗暗腹誹:找什麼借口,還不是因為你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