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城的十月,金橘飄香,秋黃蟹肥。
碼頭上一片忙碌,挑擔的,趕集的,打魚歸來的,吆喝聲此起彼起,熱鬧非凡。位於碼頭最前麵的臨江閣,更是人來人往,客流如潮。掌櫃喜笑顏開,立在門前衝著進進出出的客人不停地打躬作揖。生意這麼好,當然是一件很開心的事了。外麵風聞,北方吳國負右一直覬覦葉城,但葉城由楚國重兵鎮守,諒負右肯定不會輕舉妄動。再說,慕容皇室也不是吃素的。他們派西北侯上官島鎮守葉城,也是擔心負右入侵葉城。掌櫃這麼一想,內心就更加高興,隻要不發生戰亂,每天就有著大把大把的銀子入帳。
突然掌櫃眼前一亮,遠處的客船下來兩位俊俏後生。兩位後生生得儀容非凡,穿戴不俗,似一主一仆,拾級而上,朝臨江閣走來。
掌櫃快步趨上前,滿臉諂笑,兩位客官,是要打尖還是吃飯?
領頭的後生生得眉目清秀。他眉毛一揚,探詢地說,打尖吧。
好叻。掌櫃喜得屁顛屁顛,喚來小二,領著他們朝裏走。那後生悄聲說,小二,跟我安排一間臨窗的房,看得到大街的一切。
小二滿口應允。
他領著兩人走到靠南的一間,點頭哈腰地道,客官,這是臨江閣最好的房間,可以看到遠處的清水河和葉城大街的一切。您就放心好了。
後生跨進房,打量一番,隻見房間通透明亮,整潔寬闊,檀木家具應有盡有,盡顯古色古香。茶幾書案等處擺放一些花花草草,綠意盎然。推窗遠眺,遠方的清水河如一條白練,逶迤而來,溫柔地包圍著偌大的葉城。而葉城,在如血的殘陽中,炊煙嫋嫋,恬靜祥和。
後生點頭稱好,從兜裏掏出幾兩碎銀,遞給小二。小二眼睛眯成一條線,接過後討好地說,客官有何吩咐?盡管開口吧。
後生從懷裏掏出一張紙,平鋪桌上。他手指紙上畫的一人,客氣地問,店小二可曾見過此人?
小二頗感詫異,湊上前端詳許久。一拍腦袋開心地問,這不是那位獵戶嗎?每隔半月都要給我們臨江閣送一回野味。聽說他箭術極好,遠近有名。
兩人交換了眼色。
後生連忙說,他最近送野味是什麼時候?
小二想了想,難為情地說,我記不清楚了。
這樣吧,一旦有他的消息,你立馬告訴我。本公子絕對不會虧待你。
好,好,好。小二點頭如搗蒜,彎腰退下。
公主。早聽說千少一直藏在葉城附近,看來今日不虛此行。
原來這兩人是女扮男裝的。領頭的是一位公主,叫慕容雲,楚國皇帝慕容藏的女兒。陪同她前來的,是她的貼身丫鬟,花傾城。主仆二人,不顯山,不露水,來到葉城,為的隻有一個目的,找到隱匿多年的江千少。
慕容雲盯著紙上的畫像,半天都沒吱聲。畫像上的公子,生得濃眉大眼,相貌堂堂,嘴角上揚,隱著一股桀驁不馴的野性和傲氣;他眉宇間,鬱結著一股淡淡的憂傷,畫此人的,是楚京城內的丹青高手,難怪被父皇尊為座上賓。
慕容雲揉了揉濕潤的眼睛,把目光轉向花傾城,傾城,你說如果我們見到了江千少,他會跟我回楚京嗎?
花傾城不忍說出內心的擔憂,安慰她說,公主對江公子一往情深,我想江公子會不計前嫌,與公主和好如初的。
慕容雲淒然一笑,但願如此。
慕容雲在臨江閣呆了一個多月,沒見到江千少的一絲影子。不免有些煩躁,喚來店小二說,那獵戶到現在怎麼都沒有出現?
小二急得差點賭咒發誓,我沒騙你。估計是北方在打仗,路上不太平,那獵戶最近不敢來,怕半路被擄去當壯丁。
慕容雲長歎一聲,眉宇間鬱結著一股焦慮。她對花傾城說,傾城,今日不守了,我們出去逛街。
花傾城雀躍著,好哇,出去散散心,看葉城有沒有好吃的地方。臨江閣的蟹子雖然肥美,就是太膩,吃了幾次就不想吃了。
你呀,就知道嘴讒。
兩人打鬧著,朝城裏走去。街上熱鬧非凡,三教九流的,應有盡有。慕容雲在一處捏泥人的攤前停住了。攤上擺放著各式捏好的泥人,花花綠綠,形狀各異。有一對泥人捏得惟妙惟肖,憨態可掬,惹得慕容雲童心大發,伸手取來那對泥人,端詳一番。
擺攤是個禿頂男子,他狡黠地盯了慕容雲,問,閣下應該是女的?
慕容雲下意識地看了他,略顯驚慌地說,胡說,本公子分明是個男兒身,怎麼可能是女的?
那人笑得更開心,湊上前小聲說,你們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哪裏有後生喜歡泥人的呢?來這裏買泥人的,大部分都是小孩和年輕女孩子。
禿頂攤主的眼神有些特別,犀利的目光裏閃爍著一絲冷酷的光,似乎在內心特別仇恨慕容雲。慕容雲一驚,正欲開口時,卻被花傾城一把扯住。花傾城見她們身份被識破,怕惹出諸多不便,趕緊拉了慕容雲準備開溜。後麵一人飛奔而來,顧不上氣喘呼呼,焦急地說,公子,公子,那獵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