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過了十天,窗外連綿不斷的雪也慢慢停了,和煦的陽光透過梅樹稀疏的枝條,落在窗戶上,同時射在楊致遠的身上,他閉上眼,雙肘撐在紫檀木的窗楞上,任由溫暖的陽光洗去他身上的“藥味”。
良久,他才轉過身,向正在收拾銅盆和毛巾的冬梅道:“你去告訴五爺,就說我在涼亭等他,溫酒小酌。”冬梅應聲而去。
許致遠走到美人榻前,看向女孩安靜地臉,最終咬咬唇,推門而出。
午時的聚會非常融洽,這出乎許致遠的預料,他以為這個神秘的五爺仍然會下大力氣將他留下,卻是他多想了。五爺很痛快的送他一遝銀票,這遝銀票多的足夠他瀟灑的過三年,雖然五爺說夠他下半輩子花的,他隻是微笑不語,外麵大好的山河可是等著他呢。
他痛快接了銀子,冬梅也如他算得那樣,來報纏綿美人榻的姑娘醒了,他可是注意到五爺麵具後眼睛裏閃爍的笑意,應該是相愛的吧。
收回思緒,他回首望向木質低調的朱紅色宅門,微微挑眉,拍拍胸前揣著的銀票,低聲呢喃:“美麗的姑娘,祝你好運。”
“吱吱……吱吱……”
側身後的暗巷裏似有老鼠悉悉索索翻弄垃圾的聲音。
許致遠笑的望了一眼,終還是轉身離去,走了一會,人煙漸漸多起來,再轉過一條小巷就可以進入正街了。
身後突然響起若有若無的腳步聲,那一刻,危機頓現,許致遠心驟跳,“唰”的轉身,隻見一枚閃著青光的利刃刺向他的脖子,脖間一片冰涼,好似被死神之眼盯住。
“哼。”他冷笑一聲,施展全身手段,在冰冷的殺手眼裏四下躲閃。
而就在許致遠剛剛離開的涼亭內,還有清酒的香味繚繞不覺,厚實的亭子頂,將陽光完全遮擋過去,僅有幾瓣慘敗的梅花落入其間。
“五爺”半躺在搖椅上,雙手握住,放在肚子上,看著跪在麵前的冬梅。
冬梅覺得非常害怕,渾身都是冷冷地,膝蓋下的青磚似乎也比往日更加硬和冷,她肯定,自己這會肯定就像是抖著糠的簸箕,這肯定讓眼前的貴人很生氣,可她根本控製不了自己:“五爺。”她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
“家裏還有人嗎?”五爺的聲音聽起來沒有往日的溫和。
冬梅更加害怕,忙匍匐在地,“咚。”頭磕在地上,回道:“稟老爺,奴婢……奴婢家裏還有瞎眼母親,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
絕望恐慌地情緒在心中蔓延,她緊緊地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呃。”五爺頓了一下,像是思考一陣,才道:“我會派人好好照顧你的家人,你的弟弟妹妹也會有頓飽飯吃。現在,將這杯酒喝了。”
冬梅渾身都在抖,感覺自己就像寒風裏的落葉,自從被高價雇傭到這裏照顧美人榻上的姑娘,她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隻是不知,竟會來的這般快。
能給弟弟妹妹們一個活路,已經是很不錯的結局了。冬梅知道她的命從生下來那天就已經貧賤如草,不知為何,當她顫巍巍地端起白玉酒杯時,想到的居然是躺在美人榻上,安靜嬌美的臉。
突然,這一刻,她是那麼討厭嫉妒那個女人,討厭她備受所有人的寵愛,許公子是,曾不摘下麵具的五爺也是,而她隻能為她送掉性命。
一仰頭,酒入喉,天下都旋轉起來,強烈的恐懼使她一下撲到“五爺”的腳下,扯著他華麗的青袍緩緩倒下。
“五爺”踢開已經沒有呼吸的冬梅,仍舊雙手交握,放在肚子上,麵具後的眼睛閉上,好似已經睡著。
一盞茶後,一道黑影從旁而來,單膝跪地道:“回五爺,點子已除。”
“五爺”睜開眼:“可做的幹淨?”
“非常幹淨,掉入冰湖了。”黑影回道。
五爺目光微閃,望向亭外滿樹殘敗的紅梅,【致遠,你真是太令我傷心了。明明有治國安邦之才,卻委屈葬身魚中腹,下輩子可千萬別在遇到我。】
過了一會,他收回目光,吩咐道:“既然那丫頭死也不說傲霜的下落,那我們就讓傲霜自己找來吧,等那丫頭身體在好些,就送去摘月樓,記得吩咐素月,別忘記我說過的話,好了,下去辦吧。”
黑衣人剛起身,五爺低眉看到倒在一邊的冬梅,道:“等等,先去將這丫頭葬了,再去找到她的家人,送些銀子,根骨好的小鬼就送到羽那裏。”
“是。”黑衣人扛起死去的冬梅大步離去。
寒風陣陣,長安裏,人人都為纏綿半月的雪終於停了而興奮,卻從不想起這化雪的時候,才是最冷的時刻。
藍琳隻覺得自己的頭很痛,很脹,像有把小錘子在她的耳邊不停地敲,敲得她沒有一刻安靜地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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