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虎的背部隆起,如同一座小山。背部靠著脖子那有一塊皮毛顏色不太黑,是暗灰色。那部分的毛全都想鋼針般豎立不倒,在風中發出錚錚之聲。那虎身上的黑色條紋越到四肢,顏色越是濃重,直至腳掌則黑得好似墨石一般,男孩想著,這腳掌若是用水浸泡,還真可能浸出墨汁來。
在男孩看來,它額頭上本該是有王字條紋的地方不知為何變成了一種紅黑相間的古怪號符。號符之下的麵目則是十分的駭人,如同異聞中夜行的惡鬼厲魅一般。而且,這虎就是死了還睜著眼,幾乎全黑的瞳孔顯露出一副嗜血凶煞的樣子,男孩根本無法想象它活著時是怎樣的情形。同時,它的嘴還半張著,露出同樣黑色的一對獠牙,好像隨時都可能大吼一聲吞去人的性命。
就連它邊上的草地,也不知何故,竟然像被火燒過一樣焦黑。
這樣的種種特點加在一個幹茅泥屋般大小的身體上,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恐怖的象征。這駭人的一幕此刻深深地印在了男孩的腦中。
男孩呆了一會兒,立刻回過神來,強壓住心底的恐懼。他一邊安慰自己:它已經死了,它已經死了,一邊又盡量以平靜的語氣對女孩說:“它,嗯,是什麼東西?”
“它麼?”女孩的語氣聽不出害怕,但男孩能從她眼裏看出一絲忌憚,“它隻是一隻魔覺獸,不過已經死了,沒事的。”
“魔…魔覺獸?”男孩長大到如今都沒聽人說起過。他隻知道以前有過凶獸成群攻擊自己的部族的事,但被族裏的戰士們協力打退去了。而且,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還被隗桑老爺子說得和神話一樣,誰知道當時什麼樣呢!現在他聽著這女孩如此平靜的回答,心裏猜測她一定不是第一次見這種東西了。
“對的,這東西本也是獸類的一種,隻不過被它棲息之地的某種類似人氣的氣息所侵染,又因著它是靠殺戮而活,也就墮落了。”如此傳授者般的口吻,男孩也沒去懷疑。隻是其中“人氣”、“墮落”一類的詞,攪得他迷霧滿腦。女孩這樣嚴肅的回答他,可能這些都是很厲害的東西吧。
“那麼,之前突然的那不知多久的完全黑暗也是它弄得?”
“對,這畜生自從墮落後,就都是用黑暗襲擊,並吞噬獵物,還從不吃肉,隻掠去他們的靈與元魂。沒了這些的人或活物都如同死屍一樣,隻能把軀體供它物享用。”女孩向遠處看了看,“我想我應該走了。”
說完,男孩隻見她從腰上的牛皮小包中取出一根金色的羽毛,輕輕地親了一口後拋向空中。可能是他沒仔細看,女孩其實不是親了一口,而是微微地吹了口氣,那羽毛就飛了起來。也就是一瞬間,伴隨著一聲尖利的鷹嘯,那羽毛突然爆炸開來,一下成了一隻巨雕,半停在空中。
一隻金銀相間的巨雕,在半空中展著翅,周身發出極淡的光。可能是羽毛金銀色的緣故,那大鳥在男孩看來很是神聖高傲,不可接觸。
那女孩輕輕一躍,跳上了巨雕脊背,男孩目光也隨之看去。男孩這時才發覺,自己還沒正眼看過女孩,此刻不自覺地細細打量起來。
女孩身著夏季打獵的獸皮裝束,其勻稱標致的身材完全地被顯露出來,許是為了活動方便,衣服恰好露出了她修長的手臂、矯健的雙腿,纖細的腰肢上束這一條牛皮腰帶,腰帶上掛著一個樸素的牛皮小包。許是還在生長的年紀,女孩胸部並沒有像成年女性那般的豐滿,隻是微微隆起,但卻也透出一股青春的氣息。烏黑的秀發被她隨意的紮在腦後,再加上略偏古銅色的皮膚,這一切似乎說明了其捕獵好手的能力。
那巨雕那淡淡的光芒籠在她身上,整個人頓時顯出一種聖潔的感覺。一時間,男孩隻覺一陣血氣湧上腦袋,恍惚中他感到眼前正有一種說不出的美麗在牢牢地吸引他著。
這時,他突然想起自己還不知道女孩是哪個部族的,現在好借此機會好好看看她臂上的號符。可男孩怎麼也不會想到隻是看了一眼便再也沒了機會。
那巨雕在女孩躍上來後,很是默契地一震身子,瞬間便升上了高空。
雖隻看了這一眼,但他便已覺很美。同樣,也隻是這一眼,他就發現了什麼。
那個未曾見過的號符。
三支羽毛相互交錯而成的淺色號符,印在女孩的左臂之上。常人若不仔細去看,可能真還發現不了。不過,對於男孩的雙眼來說這些都不算什麼。
三支羽毛,到底是什麼意思?
沒容得男孩多想,女孩已經飛出老遠。恍惚之間,男孩覺得天空中那巨大的飛鳥好像停了一下,在鳥背上的那人回頭對著自己喊了句什麼。
“喂……你叫……什麼……名字?”
聽見聲音遠遠傳來,這下他確定,這不再是錯覺,而是那女孩真的在叫他。
“獬……羴……!我……叫……獬……羴……!”也不知她能否聽得到,總之他已盡力喊過了。
巨雕那龐大的身形,現如今在男孩看來看著隻有麻雀般大小了。
“嗯?”眼角餘光一撇,男孩發現不遠處有一條“火龍”正飛快地向他所在的石山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