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也經離別(2 / 2)

兩箱子,非金既玉,珍貴非常。

莫非文說,第一個箱子是莫家給莫非煙準備的嫁妝,至於為什麼給她拿著,這個倒是沒說。第二個箱子裏的東西供他們一路北上開銷,跟著箱子的還有一封信,說是要交給陸家老爺的,他看了後自會把他們安排好。

北上的開銷遠遠花不了這些,非塵不是真正的閨閣小姐,不食人間煙火,莫非文那套說辭說服莫非煙還行,卻說服不了她。莫家應是有事發生,才急急地把子女都譴走。但他不說,她便不問。莫非文年輕卻有擔當,他是莫家最好的繼承人,這箱子定是他私自備的,連莫老爺都沒想到的,他卻想得妥妥當當。

表麵看上去冷漠無情的人,卻有一顆真摯而細膩的心。

走的那天,天氣仍是微雨,莫非柔因為突染風寒,臥床不起,隻得留下。莫老爺讓管家準備了兩輛大馬車送他們到火車站,延續了老莫家一慣的傳統。

莫非武很興奮,他除了出國留洋的那次,在國內的時候竟是沒出過遠門,馬車還沒出發,就爬上爬下的沒個消停。非塵想著莫家的事,也沒答理他,隻不時的回身望向站在大門口的兩人。

那是莫老爺和莫非文,他們背著手站在最前,身形竟出奇的相似。

馬車緩緩的開了,非塵撩起簾子透過窗子往後望,看到他們站了許久許久,直看得人眼睛發酸。

出了東大門,離火車站便不遠了,馬車一路緩行,卻在中途遇見了一人。

那人,莫家的大多數人都認識,是西山縣警務公所的衛科長。

他穿著筆挺的製服,擋在馬車前高聲喊道:“莫四小姐可在車內?”

他大大咧咧的往那一站一嚷,自己不覺得有什麼失禮,可莫家的人卻氣得不輕,流鶯更是氣得在車裏直跺腳:“這什麼長真沒禮貌,哪有這樣攔著人就叫小姐的?讓別人聽了像什麼樣兒?”

非塵也沒接聲,隻伸了隻手到窗外招了招,心下也有些疑惑,不知道這人找她何事。

那芊芊素手在雨幕裏晃出一圈瑩白的光,被袖口精致的繡花掩襯得更加灼目。

衛科長看得一愣,心裏直感歎這莫家小姐真是不得了了,以後還不知誰能得了去!

他奔著那手跑過去,顧不得擦拭頭臉上的雨記,便巴巴地湊到窗前小聲問道:“四小姐,您那槍當真不能給我看看麼?”他自以為說得很小心,莫家小姐再怎麼說也是個女人,不能看著他冒雨前來而狠心拒絕的。

非塵聽他這麼問便止不住發笑,這人還惦記著這茬呢!她抿了抿唇,笑道:“衛科長糊塗了,我一介閨閣女子哪裏有槍?”

這回答算是出乎意料,他聽得直發急:“您別呀,別人不知道我卻知道,四小姐是個深藏不露的,您就給我看一眼,我保證不告訴別人,就是案子需要!”

非塵斂了笑,盯著眼前人認真瞧了瞧。她早就知道騙不過他,也沒想著騙他,隻是讓他找不到證據拿她沒招罷了。她還記得那晚在莫家院子裏,這人被她氣得磨牙,直說:“莫四小姐真是伶牙俐齒,衛某人辯不過你!”

“我這裏真是沒有你要找的東西。嗯,這樣吧,我雖不知道你辦的什麼案子,但這次就算欠你個人情,另外,我走後莫家還望衛科長你照看一二了。”說完這些,非塵也不看他,徑自吩咐開車。

衛科長過後是什麼表情,非塵不知道,反正他也沒有再追上來,倒是莫非武中途插了上來,聽說非塵許了那科長一個人情便把嘴厥得老高。非塵不理他,她更多是想著前途未明的莫家在危難的時候多個搭線的人罷了,成自然好,不成也沒什麼損失不是?

上了火車便真的離開西山,離開莫家了。莫非武不知是不是感覺到了什麼,難得安靜了。

非塵靠窗而坐,火車開動的鳴聲沉重有力,直在人心中推出長短不一的波。她望著窗外細雨綿綿的西山,這座她生活了近十年的小城,慢慢地走遠了......

流鶯自上了火車就忙個不停,這次出行的東西帶得特別得多,幾乎是用的上的都帶了,比起那搬家的人也不遑多讓,好不容易清閑下來準備睡會兒卻聽見有人在唱歌,她扭頭看了看,是自家小姐。

非塵唱得低,又有火車的轟鳴聲,若不是她靠得近,也聽不見。她屏了呼吸仔細聽,原來唱得仍是早些天在竹院裏唱的那首《采薇》:

昔我往,楊柳垂;今我來,雨霏霏。

......

問斯人,等到野火燃盡胡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