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宗奇忙道,“弟子領過,請徐師處罰。”
徐仲轉頭麵向陶寶,淡淡地問道,“你不是山南弟子,隻是受邀而來,若不願受罰,現在也可以離開。”
陶寶心中早有計較,這神目道派從裏到外都透著古怪的氣息,又是上古道派,難得有霍宗奇相引才能進來一探究竟,當然不願意現在就離開。何況又見霍宗奇不停地以眼色示意,讓他留下來。
陶寶低頭,恭敬地道,“楚憂離是為晚輩而來,如今得道門庇佑方才脫身,晚輩甘願受罰。”
徐仲滿意地點點頭,站起身來,隨口道,“既願受罰,便罰你們到大乘山取來識泉三壺,澆灌我神目寶樹。”
陶寶聽不明白,霍宗奇卻喜上眉梢,應了下來。
神目道派同輩道人方才五人。徐仲既是師兄,年紀又最長,所以當上了派主。平日裏,除了修煉道法,幾個道人最重要的事務便是精心侍候那株神目寶樹。
次日。
徐仲道人領著二人穿過神目殿,來到殿後山崖的神目寶樹前。
寶樹枝葉茂密,鬱鬱如蓋,樹有千目,道光隱現。在枝節盤結中,懸掛著一隻引人注目的巨大樹囊。
“你兩人小心,不可以神識探查那道囊,否則中了神目禁法,念根受損,極為麻煩。”徐仲警告道。
陶、霍神情一凜,神識立時一斂,慎重起來。試想,連楚憂離中了禁法後都無力自解,又何況他們。
陶寶眼睛不由自主地向那樹囊上看,暗暗生奇,猜想那神目禁法到底有什麼玄秘。
徐仲拿眼尾掃了一眼陶寶,轉頭向霍宗奇道,“一會兒,我將會打開道門陣法,你二人進入後,萬勿小心。那大乘山乃是本派秘境,既是修道寶地,也有凶險非常,尤其有識泉、禁泉之分,一但出錯,有死無生。”
霍宗奇道,“多謝徐師指點,晚輩會小心的。”
徐仲點點頭,不再多說。上前幾步,走到八角坪台前站住。神色冷峻,雙目之中灰綠之色更濃,口唇之中道訣不斷,異音如缶,聚波成浪一般,從四麵八方圍攏過來。隨著他的道音起伏,神目寶樹如風吹氣擺,沙沙作響。
陶寶聚精會神地望著徐仲施展道訣,耳中異音陣陣,同時感受到以神目寶樹為中心,靈氣蒸騰,漸漸沸盈起來。最為離奇的是,那寶樹枝葉上的萬千隻眼睛形態的神目忽地輕震,好像輕輕裂開了一絲縫隙,一道道靈氣如煙蛇一樣爭先恐後向著神目裏鑽去,那萬千神目得到靈氣滋潤,縫隙也越撐越開,就好像無數隻眼睛同時睜開一般。而且,每一隻眼睛都放射出濃綠的道光,轉眼間,這些道光便彙聚成一片綠霧星海,異像紛呈。
陶寶眼觀萬目,神識震撼,不由得生出千萬幻像,自得道之後的一點一滴,一事一語,如鏡畫一般不斷閃現,栩栩如生,恍若重臨再曆一樣。饒是他道念如鐵,也不禁地天河倒傾,濁濤翻滾。
再看霍宗奇,同樣的神色怪異,或笑或悲,或驚或惡,想來與陶寶一樣,墜入那無邊幻像之中。
陶寶明知道身陷幻像,卻禁不住被其所困,不得解脫,如一夢生,一夢滅,夢起夢迭,無有盡頭。隻有堅守道念中的一絲明火,苦思破解之道。若說幻像之法,他所經曆所識,隻以當日遇到白見石大道士的幻法最為神奇,可惜他未入宸乙道門,無從學得。桃門派內雖有千百種破解幻法道術,但是他入門日短,一些精深的法門隻是匆匆看過,哪裏學得全。何況此刻道念龐雜沸騰,根本不敢探出念頭一試。
徐仲道音驟停,回頭一望,見二人俱是麵上表情頻頻變換,顯然已中了神目幻法。他得意地一笑,千萬年來,除了本門弟子修習了神目道經方才不受神目所惑,天跡境界之下,還沒有其他道人可以禁受得了神目幻法,能守住道念靈火的都是萬中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