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久仰元公盛名,今日特來拜見。”
正廳內一位書生模樣的男子正恭敬地作著揖,身旁站著位年輕的小廝,手裏還拎著衣衫書籍等包裹,慕容元聞聲從內廳的側門掀簾而入,書生悄悄抬眼瞧了一下又很快低下頭去說道:“聽聞慕容公子近來喜事將近,小生想著好事成雙,特地尋了一件寶物贈予元公,隻是小生這般寒酸窘迫,怕是要叫元公笑話了。”邊說邊從袖口掏出一枚墨玉,此玉尖頭方體,通身以麒麟附體,猶如火光從墨色裏迸發出一般,慕容元見玉,神情突變,一時竟無法言語,這枚墨玉乃是玄珪,用上等田黑玉雕刻七七四十九天而成,觸手生溫,玉質溫良。
書生見狀,自覺事半功倍,嘴角似有上揚之勢,繼而定睛一轉,雙手托珪,作揖呈上,“元公慧眼識珠,方可知這是件難得的寶物。”慕容元自覺有些失了分寸,又覺此人衣著清貧,是如何得了這玄珪,躊躇片刻,雙眼睥睨轉身端坐於上,書生慢慢立直了身,收回玄珪,一時也不敢多言。
“你唐突門上,本是素不相識之人不予相會,隻因你說曾有恩於老夫,老夫一生勤勉自持,最怕一個負字,適才有了今日的會麵,且容老夫多問一句,是何種恩情?”
這時,丫鬟送上茶點,慕容元低頭抿了一口,麵露難色,“今年的白茶不如從前。”
“父親莫要冤枉了驛吏們,快馬加鞭才五日便送進了宮,今日,皇上還誇讚今年的茶格外香溢,想必不會差,孩兒給父親請安。”說罷單膝跪地,雙手抱拳。
尋著玉石之聲所見這人正是慕容世卿,慕容元放下杯盞,正言厲色道:“休得放肆!識得幾個字,能夠陪皇上品賞些字畫就得意忘形,做這等班門弄斧之語,切記,再不可妄加揣度聖意。”
“孩兒謹記父親教誨。”
一旁書生見得慕容公子玉樹臨風,儀表非凡,似有不勝歡欣之態,原本還愁於如何開口訴說恩情,一時竟也忘了,轉而對身旁的慕容公子作起了揖,並說道:“久聞公子之名——不似凡人,猶勝天人,今日碰巧一見,果不其然,小生真是三生有幸啊!”
慕容公子也以禮回之,轉身麵向元公,“父親,這位兄台麵生的很,不知是······”說話間,慕容元雙手背握,走到世卿身前,揮揮手示意世卿不必過問,“你且去見過你母親,商討下聘禮細節。”
慕容公子隻得退回內屋,步履間有些許遲鈍,總覺此人身形像極一人,確又細想不起。
“娘,今日感覺可好些?”見了母親,世卿便似回到了孩童,一改人前莊重肅穆的模樣,隻坐在母親床榻邊,來回撥弄著帷帳上垂下的攢金流蘇。
慕容夫人倚靠著,目光裏流露出欣慰和疼愛,“都要成家的人了還這麼浮躁,讓你爹瞧見又要說你。”
“娘不要生氣,世卿是高興,況且爹正在會客,一時半會來不了。”
聽聞此話,慕容夫人才逐漸放平了緊皺的眉,甚是安心,“母親不是怪你,隻因你父親官居高位,你又承蒙皇上厚愛,能夠陪伴左右靜心侍奉,我們一家皆蒙皇恩,難免會遭外人妒忌,你父親每日也是懸心不下,你自小天性使然,母親和你父親是怕你會遭人陷害才對你嚴加管教。”
世卿抓住母親的雙手,深深感到母親的不易,“娘,世卿一生從不以追求名利為榮,隻求能與心愛的人相伴終老,盡可放心。”
剩餘自是商討聘禮細數及家常閑話,此處便不再贅述。
話說前廳內這位書生自拜見過慕容公子,心裏似乎有了底,言談舉止也逐漸顯得從容許多,書生原是蘇州一家小藥鋪的獨子,名喚江清絕。慕容元此時才仔細打量起眼前這個人,通身的水墨色朱子深衣,烏黑的頭發整齊的束在頂冠,橫插一枚樓蘭古釵,清秀麵孔,瘦削身材,若是生在官宦人家定能有一番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