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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蕭冷兒手中托盤朝檀木桌上重重一擱,雙手叉腰氣罵道:“馥香濃,你既然如此看不起小爺,為何還要答應讓我伺候你!”
冰山美人冷冷看她一眼,沉默,沉默,再沉默。蕭冷兒又氣又惱,正準備放棄,美人冷冰冰開口道:“想要旁人看得起,自己也得有那本事才行。”看一眼滿地狼藉,續道,“答應你,自是不忍心拒絕那麼冰雪聰明玉雪可愛的‘人家’。”特意強調“人家”兩字。
蕭冷兒早已氣綠了臉,庚桑楚與原鏡湄兩人卻在一旁笑得前仰後合。鏡湄邊笑邊道:“以前倒是小看了香濃,害我一直誤以為香濃和聖渢兩個沒甚情趣的家夥,過一輩子都絕不會懂得‘幽默’二字該如何書寫。”
庚桑楚折扇輕搖,笑道:“早已告誡過你不要輕視任何人,人家都是有深度的人,怎能跟你這瘋丫頭一樣整天神神叨叨。”
鏡湄沒好氣瞪他一眼:“就你這家夥多嘴多舌。”雖是嗔怪,語中卻甚有甜意。
庚桑楚正待回話,隻聽“砰”的一聲,兩人聞聲抬頭,卻見今日最後一盤尚未落地的形狀稀奇古怪的糕點已重重擺在自己麵前,某人一張臉拉得老長:“我家小姐跟它無緣不要緊,為了不浪費,這最後一盤就由兩位代勞了吧。”
庚桑楚笑臉可再掛不住,喃喃道:“如果不吃不知道有什麼後果?”
蕭冷兒依然板了臉不言不語。
庚桑楚滿臉苦笑,卻已伸手拿了那糕點一塊塊放入口中,麵不改色讚道:“好吃。”
蕭冷兒輕哼一聲,她下廚是什麼水平,自己自然是再清楚不過。
庚桑楚麵色忽然轉柔,再吃得一塊,輕聲笑道:“所謂千金易得,知音難尋,那日你我一見如故,我至此引你為友,中原人常道為朋友兩肋插刀,況且今日隻是吃些點心。冷兒親手所做,那便是玉蝶珍饈也比了下去。”
馥香濃神色間閃過些詫異,看庚桑楚一眼。原鏡湄雖仍在笑著,目中卻似有其他情緒閃過,喃喃笑道:“千金易得,知音難尋,兩位好個君子相交。”
蕭冷兒隻如不聞,她難得下一次廚,自覺為了當好這丫頭已然夠委曲求全,竟還得到這般效果,本是怒氣勃發。但聽完庚桑楚這番說法,明知他一次次明裏暗裏的提醒兩人除了對手也僅是個朋友,原本以為自己好歹也該惱羞成怒,卻不知為何,看他說話時真心笑意,便覺整日來氣悶情緒刹時全消,偷眼瞄了瞄手上被油漬濺起的幾個水泡,想到,他如此真心實意吃自己弄的東西,便再多長幾個又有甚所謂。用另一隻手拈了塊最小的糕點小心翼翼放進口中,下刻立時吐出來,端了茶碗牛飲好幾口,這才收了滿心思緒,抬頭已是一臉欽佩的看向庚桑楚:“小楚楚,您老睜著眼睛說瞎話和忍耐的工夫,小的實在望塵莫及。”
庚桑楚折扇一揮,迷人微笑如春暉乍現:“小事情。”
蕭冷兒忽然想起一事,道:“今日看煙然,那毒應是全解了。那日煙然身中奇毒,你嗬斥原大美人卻非裝模作樣,或者那毒當真是大美人私下加重了量,並非你的授意?”
庚桑楚靠在椅背上,半眯了眼,折扇輕搖:“你以為呢?”
蕭冷兒看他動作:“你心思多變,我怎能猜得透,卻要聽你親口說。”
又自搖扇片刻,庚桑楚方道:“我帶走煙然,勢在必行,卻也不忍讓她受苦,心裏倒有些兩難。湄兒最明白我心意,施那奇毒是擅自,也未必就當真弗了我心思。她既然已經下毒,多說無益,那情形我對有利,後來那幾聲罵,倒是讓湄兒受了委屈。”
原鏡湄擱在茶杯上的手不由一頓。
蕭冷兒歎道:“無論如何,你雖有那心思,畢竟不是真的那樣做,之後順水推舟,也並非說不過去。”
庚桑楚睜了眼看她,淡淡道:“你也不必為我開脫,這洛煙然,想必你也猜到她是有些特殊。換了任意一人,隻怕我手段更重十倍。”
蕭冷兒點頭,卻知他這話說得在理。
原鏡湄似真似假歎道:“問心對小冷兒,當真是細心體貼無微不至。”
蕭冷兒隻作不聞,向原鏡湄笑道:“美人姐姐,早想聽聽你和我家雪珞的邂逅史,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一五一十詳詳細細一字不漏的說出來聽聽,如何?”
原鏡湄眼神一轉,笑道:“那日我一出現,自打小冷兒知道我和雪珞關係不比尋常,便異常關注,幾次三番要求我說與你聽。小冷兒這樣緊張,難不成與雪珞並非朋友關係那般簡單?”
明知她用意,蕭冷兒依然甜笑道:“我與小雪珞自然不是普通關係那般簡單,美人姐姐居然今天才知道麼。倒是美人姐姐和我家雪珞,除了朋友是不是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說出來也好讓我先做好心理準備。”
她一口一個“我家雪珞”,偷眼瞧庚桑楚,卻還是那副搖著扇子似笑非笑的死樣子,不由心中氣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