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粲然一笑:“小二,你聽好了,莫讓爺再重複了,先來一壺上好的碧螺春,要新炒的春茶,仔細挑好的嫩尖,衝茶的水最好用去年花瓣上的雪水,沒有的話山上的泉水也湊合,切不可用井水,茶具要用紫砂的;然後再來四幹果、四鮮果、四蜜餞、四鹹酸,你這小地方怕也沒什麼好東西,也不難為你,幹果就要荔枝、桂圓、棗幹、銀杏,記得啊,荔枝要嶺南吳縣的,棗要山東樂陵的小棗才夠甜香;蜜餞要糖霜梨條、玫瑰金橘、香藥葡萄、蜜製桃肉……”
在坐的四位都是來自顯赫之家,吃食上卻從未如此考究,此刻聽的嘖嘖稱奇。這樣的東西在平常人家別說吃過,就是聽怕是也未曾聽過,這麵色漆黑的少年到底是什麼人。
少年見大家看自己,又是一笑;“是不是太多了,浪費可恥”隨即轉身道“這麼著夥計,這幾位爺兒還有事兒,好東西怕你們也找不出來,你就簡單的來幾個菜下飯吧”小二早就聽的目瞪口呆了,此刻正急著采辦不到食材呢,聽他如是說,急忙應著退下。
莫然在心裏暗暗稱奇,怪事年年有,今年尤其多,先是一個輕功極高的飛賊讓他無地自容,就現在這個眼前的少年也讓人不容小覷。衣衫襤褸好象一個乞丐,卻落落大方,其氣自華;單就一壺茶也那麼多講究,他那沒點完的菜還不知道有多稀罕呢;麵色漆黑,卻眼光流轉、顧盼生輝,似乎……。
“小兄弟,哪裏人士,府上如何稱呼”看來龍塵也如莫然一樣疑惑,首先發問。
少年歪著頭,想了一會兒才道:“幾位為官嗎?”
“小兄弟,何來此問,我等均不為官”莫然接口道。
龍塵朗聲大笑“是在下唐突了,在下姓龍,單字一個塵;這位是淩風、莫然、淩霜”說著起身一一介紹,心裏歎道,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少年,我就這麼一句話,他就暗諷我官家作風。
“我叫泥丸”少年邊吃邊道。淩霜撲哧一笑“這個名字倒是貼切”少年也不惱,接著說“我記得好象是姓竇”
“竇泥丸、竇泥丸,逗你玩,好小子,你敢耍我們”淩霜怒斥道,手中的一枝筷子隨聲向少年執去。少年本與淩霜對麵而坐,近在咫尺,眾人又皆未在意,淩霜的身手家學淵源,本就有厭惡之意,又見他出言挑釁,更是怒極,這一執已用了十成十的功力,說是遲那是快,少年雖極力撤身,還是未能幸免,竹筷直直的插在左臂上,頓時鮮血四濺。
“霜兒,你太過分了”淩風喝道。龍塵忙扶住少年,點穴止血,從懷裏掏出藥給少年分別敷上和服下。突來變故讓眾人始料未及,淩霜原意也隻是想教訓一下少年,沒想到竟然下手那麼重,又遭到大哥的嗬斥,眼圈微紅,這個淩霜本就天生麗質,現在梨花帶雨,更是我見尤憐。
少年自始自終隻是微蹙了一下眉頭,冷眼旁觀三個大男人忙前忙後,但見淩霜低頭垂淚的樣子,才緩緩開口:“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名字你不喜歡,不叫就是了,女孩子火氣太大了有傷身體,淩小姐,泥丸多有得罪,還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裏能撐船,原諒在下的莽撞。”接著轉身對淩風等人道:“謝謝你們的酒菜,時候不早了,泥丸先告退了”說著起身就走。
“竇兄弟,小妹無禮傷了你,都是我這做大哥的疏於管教,你若不嫌棄,就留下來養傷吧”
“皮肉之傷,何足掛齒,告辭”話音未落,人已不見。
“好快的身手,莫非是他”莫然歎道。
“師兄,看他身形似乎與你家的淩煙師出同門”
淩風微微點了點頭,他也注意到了,這個少年身上透著萬分古怪,雖然發現霜兒動手,卻也沒阻攔,想的就是試探之意,再不濟留他下來,就近調查也好。江湖上人人知曉,淩煙是淩煙山莊不外傳的輕功絕學,剛才他見那少年躲商販一拳時踩的就是淩煙的坎字位,不由的心生疑竇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