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含之是被渴醒的。

她咽了咽唾沫,嗓子幹得疼,心中暗自呼號,這個破身體一到春夏之交就鬧情緒,時不時令她這個青春少艾、精力充沛的將門虎女在床上躺上幾天。

實在是煩人。

她覺得,得什麼病都比這對花粉過敏強。一旦染上,稍微不注意就會發作一下,輕則鼻塞流涕,重則呼吸困難。尤其是這兩年,發作起來越發厲害了。比如上次,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差點去見列祖列宗。

雖說這病來得快,去得也快,但每次犯病後家裏人老是想盡各種辦法逼她在床上躺著。

她雲含之的人生,不應該將時間浪費在床上,雲含之閉上眼睛又歎了歎。

感歎完畢,雲含之決定先照顧一下幾乎快要著火的嗓子。

“水。”就這麼一個字,她還得忍著嗓子裏火燎般的痛。

話音剛落,便有人匆匆來到床邊。雲含之聽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聲音裏飽含關切,“小姐醒了,醒了就好了,嚇死奴婢了。”

雲含之眼開眼睛,看向聲音的主人,視線落在來人身上,有點驚訝。

眼前這人分明就是她的丫環曉琴,但又有一些奇怪的地方。

曉琴一年前經母親作主嫁給了管家的長子,如今臨盆在即,正在家中待產,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再者,曉琴這發型不對,嫁人了不是應該梳婦人頭麼?

可是現在,曉琴的辮子還好好地掛在腦後,身材纖細勻稱,肚子平平,哪裏是個孕婦的樣子?

雲含之正在疑惑間,曉琴已經麻利地將她扶坐起,並體貼地將水遞到了嘴邊:“廚房裏給小姐溫著白粥,奴婢這就去取。”

“我怎麼了?”雲含之問道,嗓子經水的滋潤,多說幾個字也沒覺得那麼不舒服了。

曉琴的聲音裏透著緊張:“小姐你發高燒了,不是燒糊塗了吧?”

發高燒?

除了對花粉過敏外,雲含之的身體一向很好,印象中她隻發過一次高燒,那時她十六歲。

雲含之的視線越過曉琴的肩膀,定在了那張繡著百花圖的屏風上。因為好友易傾靈喜歡她這麵屏風,雲含之在十六歲夏天的時候將屏風送給了她。

如今,這屏風靜靜地立在這裏。

前一刻,她還以為自己是因為花粉過敏發作躺在床上休息,沒想到一覺醒來回到了四年前。

不會是在做夢吧?雲含之暗想。

她重新躺在床上,閉上雙眼,心中默數十個數,然後睜開眼睛,屏風還在!

雲含之迫不及待想要再次確認,曉琴前腳剛走出門,她後腳就走下床來,在房中東摸摸,西看看,確認房中擺設是四年前的樣子。

雲含之心中大喜。

四年後的她在離成親之日隻有三天的時候,未婚夫婿永樂侯府世子被人打成了重傷,兩家家長商量之後決定將婚期推遲。但據可靠消息,侯府在考慮退婚了。也就是說她可能白忙活了一場,錦都第一美男穆逸軒她十有八九是嫁不了了。

婚禮延期後她很是鬱悶,在本該是大喜之日的那天約蕭天語在酒館裏借酒澆愁,澆著澆著,不知哪個不懂事的抱了捧花從桌旁經過,引得她花粉過敏之症犯了。花香飄過,她開始呼吸困難,感到窒息,伴隨著胸肺間的撕裂之感,失去了意識,腦中的最後的一個場景是蕭天語驚慌失措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