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我開始認真地思考。趙白茹自走後,再也沒有和我聯係,有時我真想和她說聲對不起,但硬頂了回去沒有說出口。對於倩,我已經失去了信心,既然她隻想著俗世的虛榮,我又何苦勸她回頭。但我心裏清楚地知道,有朝一日她會明白,那些名利不過是虛無飄渺的過眼去煙,說散就散去了,到時她會象過去一樣一無所有。令我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時候,金躍那邊竟出事了。
半年前,金躍脫下了軍裝,自謀職業當了老百姓。靠著他往日的關係,在上海浦東成立了一家小公司,沒想到玩了一世政治的大校,卻根本不懂經濟,被人一下騙了個血本無歸,眼見金豆豆高考中榜,金躍非但沒有回去,還幹脆不理會嫂子了。我嫂子急得什麼似的,打了電話過來。
“小釗呀,你說這可怎麼辦,真急死人了。嫂子想請你來一趟,幫助出出主意好嗎?”
我急馬快車地趕到華北,在河北一個軍營裏,我見到了嫂子和侄子,過去門庭若市的人家,現在顯得十分冷清。
“叔叔,你來了。”金豆豆端上一杯茶來,恭恭敬敬地放在我的麵前。
這小子幾年不見,長得快和我一般高了,嘴上還長出一點毛茸茸的胡須來,聲音也變了,從過去的奶聲奶氣變成現在低沉的男聲,臉顯得長了許多,以前我量過,從眼角到嘴角處,不過兩寸,現在卻拉長了許多。我想再象過去那樣把他抱到我的腿上,但他不好意思地躲開,跑進房去了。豆豆從小就是多動症,現在卻斯文得象女孩一樣,這次高考成績不錯,在一本線內。看到他的成長,我不禁有些感概,一眨眼,這孩子都這麼大了,我還能不老嗎!
嫂子的臉上,明顯多了幾絲皺紋,首長的千金也一樣逃脫不了歲月的侵蝕。但她那種良好的修養卻讓我立刻就敬佩起來。
“小釗,還是一個人過嗎?”她沒有去談自己的事,而是關心地問我。
我點點頭。如果換作別的女人,一見麵,就要喋喋不休地嘮叨,埋怨這埋怨那的,但她不是,她溫和地象沒有什麼事情發生。
“唉,你一個人不容易嗬,嫂子想問你一句,那個李倩現在和你到底怎麼樣了,還有聯係嗎?我想你也應該現實一些,雖然我沒有見過那個女孩,但我知道你這麼在乎她,肯定有一定原因,你哥不太理解,我做了他不少的工作,他也聽進去了。”她笑著告訴我。
怪不得後來我的耳根清淨了不少。我攔住她的話頭,把話轉到了現在。
“我哥是怎麼回事,他又犯脾氣了麼?”我問道。
“小釗,我請你來,就是想讓你去一趟上海——你哥他生意虧了,可能心情不好,或者是在找人想辦法。做生意嘛,自然有賺也有賠,你勸勸他,不行就回來閑著,反正有工資,又餓不著,何必去和別人攀比。我這邊豆豆正在擇校,不好離開。”說著話,她注意地看了一下豆豆的房間,那裏的房門緊閉著。“我這裏還有一點錢,你帶過去,看能幫上什麼忙。”她把一個存折遞給我。
我打開一看,有五十多萬,看來是她自己多年攢下來的。
“那豆豆上學怎麼辦?”我說。
“豆豆這裏,我還有辦法,他姥爺答應費用由他來管,現在他離休了在北京,如果豆豆也在北京上學,那就很方便了。”嫂子說,她不象那些高幹子女,為人十分平和。
第二天,我就動身飛往上海。
金躍這個人我最清楚,他是那種隻想出人頭地的人,嫂子和我講,這次他退下來,工資分文不少,還拿了一大筆安置費,他腦子一發熱,就想自己去經商,說是在三五年內成為千萬富翁。不聽嫂子的勸,他去了上海,這次栽了個大跟鬥,他覺得臉上無光,嫂子給他打了無數個電話,他就衝了嫂子發火,對豆豆的事,他更是不過問,隻為了自己著想,好象整個地球都應該圍著他轉。但對我,他還是讓三分的,我剛一下飛機,他就來接我了。和以前一樣,他還是一付領導派頭,隻是換了裝束,西服革履,打著名牌牌領帶,向後梳的頭發鋥亮,鼻子上還架了一付金絲眼鏡,那樣子好象已經成了這座大城市的有錢人。過去他就愛把人分為三六九等,自己把自己奉為上等人,可現在這個花花世界,他還想保持這個身份也確實有些困難了。出了機場,沒有專車,我們排隊打出租,在我們身邊,一輛輛各型的高檔轎車魚貫駛離,金絲眼鏡後麵的眼神貪婪地跟了那些車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