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刻刻國國的聲音,像是在擰一大捆竹子,也不知殿後的兩名萬聖弟子遭遇著什麼。寧城左手一探,將那少女的右手握住,她吃了一驚,急忙掙脫,寧城輕聲說道:“握住我的手,現在什麼也看不清,免得誤傷自己人。”
一隻手探過來,拽住寧城的腰帶,寧城牽起她的手,在掌心寫道:“遁地離開。”
芊指在寧城掌心回道:“妖術封禁,不能遁地。”
寧城又寫:“那你站我後麵,一旦我中刀,你便向來路還擊。”
不是他憐香惜玉,隻是這是現在“最好的法子”。
……
迷霧消散,就像它突然來時一樣,忽然消失。前方空無一人,先前那童子將手插入地下的地方留下一個大洞。難道是看到“石門八固”,覺得在橫斷山附近僵持不值得,就此遁走了麼?可陣外還有一個秀士加上破陣的自己啊,就這麼輕輕放過?
轟的一聲,石門八固陣霎時化為塵土。寧城回頭,身後女子風姿卓越,卻是南靈。放開拽著寧城腰帶的手,撥開耳鬢被晨風揚起的發絲,一張白淨的臉,微微有幾個小雀斑。
那初識少女全身遁入土中,隻剩鼻根以上還沒來得及遁入,留在地麵,額頭正中一柄飛刀。應是在施展遁地術還沒完全沉入地下時,被南靈一刀擊殺。這個時機,正是她無法還手也無法聲張的瞬間,也是她即將避開飛刀威脅的一瞬間。寧城收回目光,不忍多看。
煙塵散盡,陶百丈周身已化為石甲,僅剩額頭方寸之地還未及變化,而就在此處,一柄飛刀不偏不倚正中眉心!看來他的龜甲術也慢了一步。在他原來站著的地方伸出的無數藤蔓,將陶百丈的人全部裹成了粽子。藤蔓中的一支拔地而起,飛速生長,頂端瞬間結出一朵花苞,花苞驟然綻放,一人端坐其中。正是那瘦小童子,眼神淡漠,麵色發青。
如此看來,魔門定是先已“毒瀧惡霧”引陶百丈破法,再以“翔翊刀”擊殺。餘下子弟發動石門八固之時,那童子的真身已在眾人腳下,一旦石牢結成,便在這密閉空間中把無處可逃的眾人一舉擒下。
這才叫配合。
寧城向再後麵望去,一頭雪獅正在吞噬兩名殿後弟子的殘骸。“雪獅”得名不是說它源自雪地,此一妖獸,長得像獅子,但毛發如雪,皮膚則呈藍色,行動起來猶如颶風。刻刻國國的聲響更加清晰,是骨骼被嚼碎的聲音。南靈兩人應該是騎著這妖物從大路趕到這兒,再從容等待自己吧。
寧城不說話,不逃跑,也不發動攻擊。現在做這些都是徒勞。這兩人在橫斷山附近守候,既然沒有即刻殺了自己,也沒有在得手後拋下自己離開,自然是自己還有用處。
見寧城麵色平靜,南靈笑道:“小小年紀,這麼沉得住氣,也不知道留著你,對是不對。”
童子斷然說道:“羅師兄的吩咐,自然是對的。”
南靈不置可否,嘴角一絲笑意始終不散,問寧城:“你方才自稱是泊壇的外傳弟子,那你怎麼私自下得山來?你把紫血龍杉藏到哪兒去了?”
寧城反問:“你們想知道的是,在山門封閉的前提下,如何進出橫斷山頂麼?”
南靈眼中閃過一絲讚賞:“聰明!你告訴我,我就放了你。”
“哈哈,既然知道我聰明,就應該清楚,為了自保,我必不會傻到說出來。”
南靈打量了下寧城,說道:“你把路徑說出來,我讓你死得痛快些。”
“你放心,無論多不痛快,我絕不會說,如果總是一死的話。”
南靈的臉上終於沒了笑意,“你現在是要和我談條件?”
寧城笑:“不是開條件,是求一條生路。這樣,你先給我服下毒藥,放我上山。明天夜裏,你到山門,以鳥鳴接頭,將解藥給我,我便引你進去,再把龍杉所藏之地相告。之後你要如何都與我無關,我也絕對不會壞你們的事。”
南靈回頭看那童子,童子同意:“值得。”
說完放了一粒東西在一根纖細藤蔓的頂端,那藤蔓潛入地下,在寧城麵前衝出地麵,托著那事物,遞到寧城麵前。
這是蒼蘢宗的魔葵種子,服下之人隻有一日一夜的命,魔葵種子隻會讓服食者見得一日的陽光。
寧城拿過藥吞了下去,隨即張開嘴示意南靈看自己並沒有將藥藏在舌下。南靈神色有些不安,可能是覺得寧城太過冷靜。寧城轉頭問那童子:“吃了你的藥,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我是寧城。”
“蒼蘢,李若軒。”
“你裹著的那個女孩,可否讓我一並帶走,她是俗流的尋常女子,和‘對壘’無關。”
李若軒手中紫氣一閃,藤蔓全部鬆開,等待多時的雪獅撲上前將失去意識的萬聖弟子一個接一個吞食,寧城走過去,盡量不看那雪獅,將張雪翎從地上拉起背到背上。身旁血肉橫飛,寧城手腳克製不住顫抖,勉強背起張雪翎,邁開步子。
“她是你的情人還是妹子”,南靈問了天壇女弟子問過的同一句話。寧城答道:“都不是,昨夜我答應了她父親,要帶她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