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您看看您鼻子兩邊長的青春美麗疙瘩痘,”夏老爺子一雙老手緩慢地覆上臉,有些仿佛返老還童般的自豪,夏平露暗暗在額角劃了幾道黑線,俏皮地撇了撇嘴繼續道:“一看就知道是胃火過大、消化不良的表現,明擺著應該少吃肉,謝絕辛辣、油膩食品。”
“而您,”話頭一轉看向蔣龍,“身為廚師,一心隻想展示自己最擅長的部分,根本不管品嚐料理人最本質的需要,從烹飪出發點上,這些菜就敗了!”
“再退一萬步就這些菜本身而言,川菜除了麻辣之外,其菜之魂在於鮮香,別的不提,僅最應出彩的花椒上,選了陳舊易糊的老椒,而拋棄最能提香的青花椒,所以不用嚐就知道這桌子菜完全不值得下筷子!”
一席話說得字字清晰,叮叮咚咚如玉珠落銀盤,置之有聲且繞梁不絕,夏平露的臉上散發著自信的光輝,她不是故意想讓客人出醜,她說的是事實,在料理方麵她的發言權令人不能忽視。
夏老爺子笑意漸深,頷首不語,孫女講的正是她早就發現的,隻不過他嘴裏的話有時候講的不如年輕人那麼自由。
蔣龍脖子漲的比腰還粗,無力地張了張嘴,又合上,瞪著眼睛珠子,許久竟想不出半點反駁的話來,這種羞辱他還是第一次遇見。
“哼!夏老先生的孫女養的好啊!晚輩自愧不如,先告退了!”
蔣龍的牙咬的咯咯直響,眼神裏閃爍著陰暗的凶光,這麼年輕就有如此見識,實屬不易,但那份讓人下不來台的尖銳卻讓他在起身的一瞬間就起了殺意!若今天的醜事傳出去,那他這一輩子嘔心瀝血積累下來的名譽就全完了!
危險就在眼前,當事人卻渾然不覺。
夏平露走在上班的路上,回想起昨晚家宴後爺爺當著全屋人笑眯眯地塞給自己的小檀香盒子,他說那是夏家祖傳的白玉貔貅,隻有家族最有希望的繼承者才能持有。
在夏平露接過盒子的瞬間,她借餘光看見爸爸臉上開出了欣慰的小花兒,姑姑家大表哥看那白玉貔貅的眼睛跟蔣龍的脖子一樣紅。
她抬手下意識地摸了摸掛在脖子上的貔貅,有種奇怪的親切感一閃而過:“那應該是挺值錢的東西吧……”
夏平露自言自語地嘟噥著從包裏摸出公交卡,兩三步走上前去趕馬路對麵的公交。
突然,斜刺裏衝出一輛黑色馬自達來,“砰”的一聲悶響,身子像脫了葉柄的枯葉,悠悠忽忽地便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意識瞬間被抽空,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