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遊子歸來
九月的北莽已是冷風刺骨，時不時夾雜一兩片白毛雪花，如冷鋒劃過肌膚，刺人得很。
這種天氣在外行走的人，都是奔波命，達官貴人早就斜臥暖房，架起羊肉爐，煮起北莽特產莽古酒，那叫一個舒坦。
高聳巍峨的吞天城門口，分列著身軀挺拔的北莽衛兵，哪怕這般天氣，一張張堅毅的麵龐也沒有一絲抱怨，胸膛依舊火熱，身姿依舊挺拔。
路上的行人稀少，半天也不見一個出城的，進城倒是三三兩兩，個個灰頭土臉，隻想著趕緊回家登上那火熱的炕頭，喝上那二兩糙米酒。
“啪嗒、啪嗒……”啼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守城門的兵士不禁扭頭望去，這得是多慢的性子，才能這般不緊不慢，要知道這天氣凍死在路邊也不是沒有的。
“啪嗒、啪嗒”，來者已經可以看清身影了，原來是兩個人，一人騎在驢背上，不對，應該說趴在驢背上，而騎驢的是一個駝背的老人。
“軍爺，這裏可是吞天城？”老人一身粗破布衣，已經分不清原本的顏色，一說話，發現門牙已是掉落，有些滑稽。
即便是這麼個仆從模樣的老漢，吞天城的軍爺也沒有喝罵，這是城裏那位的規矩，當兵的可以橫，而且必須橫，對敵橫，賞，對民橫，罰。
“老漢，這北莽地界，還有咱吞天城這般巨城嗎？哈哈，這就是吞天城！”衛隊長打趣道。
老漢也沒在意衛隊長的話，趕緊拍了拍驢子上趴著的年輕人，“少爺，少爺，醒醒，我們到了。”
“唔……”年輕人抬起頭，看了看玄黑的巨城，美美的伸了個懶腰，完了，還鬆了鬆肩膀，屁股輕抬，瀟灑地下驢。
隻可惜，不知是坐久的緣故，亦或是這位少爺身體協調太差，總之並沒有瀟灑地下拉，而是摔了個狗吃屎。
仆人老漢趕緊過去攙扶，順便拍了拍少爺身上的泥土，隻可惜，這位少爺身上的布衣比他好不了多少，怕是有時間沒洗過了。
年輕的少爺嘴裏低低罵道：“該死的郭瞎子，非要定個狗屁規矩，下馬進城，小爺我騎得是驢，是驢，還用下馬嗎？”
聲音倒是不大，但足以讓兩邊的軍士聽到，這般口無遮攔，竟然沒人理會，倒是仆從老漢嚇個半死，慌忙一手牽驢，一手牽著自家少爺，慌張進城了。
直到看不清兩人的背影，衛隊長才長舒一口氣，該死的，這個敗家子怎麼回來了，大帥的忌諱也隻有他敢這麼說出來，該死的，這吞天城又要熱鬧了。
“老李頭，你說我們是直接回府，還是喝酒吃牛肉呢？”雖是詢問，眼中的笑意早就暴露他真實的想法。
老李頭咂了咂嘴，亂糟糟的胡須隨下巴一撅一撅，神情卻猶豫不決，“少爺，我們不先回家？王爺和大小姐會不會不高興啊，要不我們就喝一杯？”
“哈哈，”年輕少爺一躍而下，這回倒是沒出醜，少爺一下驢，飛奔進了旁邊低矮的門麵，奔跑間，破衫下麵露出兩條大白腿，份外顯眼。
主仆二人如惡鬼托生，身形還未坐定，便大喊：“王老頭，王老頭，快給本少爺切三斤湯肉，再來壺燙黃酒。”
這家食肆店麵不大，裏麵也就三張桌子，另外兩張桌子已經坐滿食客，主仆二人這扮相著實不雅，比乞丐好不了哪裏，要知道這吞天城雖在塞外，卻是這方圓千裏最大的城市，巨富商賈，豪門世家也是不少，就算普通百姓也是殷實富足，哪像這二位，拎著個棍子就是乞丐了。
“喊什麼喊，沒看大爺們正在吃酒，老王頭，把這兩個乞丐轟出去，打擾老子興致。”
店老板老王頭走出來，眉頭一緊，倒也是沒說什麼，這二位上下打扮另類，可是那公子卻眉目清秀，不像是乞丐，而且眉眼間有幾分熟悉，一時間倒也想不起來。
“老王頭，別愣著了，小爺的酒肉趕緊上來，好幾個月沒吃肉了，嘴裏淡出個鳥來。”少爺從桌麵拿出兩雙筷子，一雙遞給老李，一雙留給自己，本想擦擦，可是渾身上下每一處幹淨地方，也就作罷。
先前起身喝罵的漢子鬧了個大紅臉，感情自己的話，人家當成了屁，麵子上掛不住了，飛起一腳，直接將主仆坐的桌子踢個粉碎。
旁邊兩桌人倒也不怕事大，北莽本就民風彪悍，打架如家常便飯，兩桌不過七個人，五人身邊都放著長刀，這裏不像帝城那邊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