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滑雪場裏最後一位顧客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終於將指尖那根仿佛永遠也燃不盡的煙頭扔在雪地上,搬起門口的藤椅慢步走回自己的小屋。
像是執行計算機裏的算法一樣,他每天都重複著這種單調,一模一樣的生活方式和作息時間。沒人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到這終日嚴寒的雪山,更沒人清楚哪怕一絲一毫關於他私人生活的情況。他總是孑然一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仿佛是這雪山上的一隻精靈,隨著大山出生,也終將隨著大山消逝。
他輕輕推開門,閃進屋內,將帽子和厚厚的棉大衣褪下,掛在搖搖晃晃的立式衣架上,順手把落了一層的雪花彈下。
房間裏又黑又暗,沒有任何可供取暖的設施,然而除下大衣隻剩一件薄襯衫的他卻似乎並不受這刺骨寒風的侵襲,身上甚至沒有一縷因穿了一天大衣捂出的水蒸氣受冷而形成水霧飄出。
他將藤椅放在牆角,再次坐上去,抬頭望著天花板發呆。
忽然,一陣微小的聲音傳出。他先是一怔,隨即淡淡一笑,又從口袋中掏出一根皺巴巴的香煙塞進嘴裏,取出打火機。
“不管你是誰,我都要歡迎你,”他按動火機點燃香煙,火光閃動的一刹那,牆上映出兩個人影,“哦,不好意思,是兩位,歡迎你們。”
良久的沉默以後,一陣低沉的聲音傳來:“為什麼要歡迎,難道你不怕我們是賊麼”
他頓了一下,竟然嗬嗬的笑死來,黑暗中通紅的煙頭也隨著他的笑上下跳動。
“賊?不瞞你們說,這十幾年來,從來沒有一個客人來過這裏,哪怕是賊。”他用力吸了一口煙,“不過恐怕你們要失望了,我這裏什麼都沒有。”
燈的開關不知被誰打開,白熾燈強烈的光線立時將不大的房間映亮,屋內的三人也變得一覽無餘。
房間沒有任何裝飾,牆壁處處透著壓抑的氣息。沒有生活用品和家具,屋子裏隻有三個人,一張藤椅,一個衣架,和一角堆得小山一樣高的條裝香煙。
他眯縫著眼打量起眼前的二人,對方也在以同樣的目光回望著他。
兩人衣著相同,均是酒紅色的硬款西服,打著中規中矩的藍底白點領帶,看上去得體,整潔。他們身材相當,隻是一個看上去年紀較小,帶著一臉未脫的稚氣;另一個則蓄著胡渣,眼神即淩厲又深不可測。
“你們看上去不像賊,到我這裏來有何貴幹?”他收回目光。
較長的那個開口道:“我叫陳颯,這位是何添,我們……”
他不耐煩的揮手打斷自稱陳颯的男人,咧咧嘴:“警察的開場白,有什麼事直接說吧。”
陳颯頓了一下,盯住他的眼睛:“寒孤峰,三十四歲,於四年前搬遷至a市,對吧?”
他閉起眼睛,思考起來,良久答到:“這個名字啊,不提我都快忘記了。不好意思,我還是習慣別人叫我老寒。”
陳颯沒有接他的話,而是自顧自的說下去:“不過這隻是你所謂的“居民身份”對吧?也許你可以告訴我們你的真實年齡——幾百歲或者幾千歲?”
老寒的身體難以察覺的抖動了一下,但很快恢複常態,抬手將煙灰彈落,語調平靜:“你們在說什麼,我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