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已慘薄,天幕已落。

一紅衣男子倚在浮雕層層的貴妃床上,眼裏閃過近乎絕望的光芒。“我進宮有五年了,隻為能伴你左右,你卻連希望都不肯給我一分。”男子挑眼看向那華美的宮門,深深歎息。

那帝尊的心啊,又會為誰停留呢。隻知道,她殘忍,她冷酷,她無情。她為了那個人,屠盡一座城池的百姓。

可她,寵他十年,卻還是賜予他一杯毒酒。帝王心,海底針,他又怎會懂。

可他卻知道,從看見了她的第一眼,他就深深陷入了那冰藍色的眼眸,再也不能自拔,那眸底被深深的濃霧覆蓋,朦朧模糊的不清楚,他此生,也隻見過一次她眼底濃霧散去的時候,那個人離去的時候。

他直到死,都還在懷念,那清澈的眸底,原來那個涼薄的人散去了眼底的濃霧,會是如此美麗,盡管以往的她美得不真實,可是那一次,卻是驚為天人。

她把自己的脾氣掩藏的太深,他勉強的察言觀色才能察覺出半分,可是那一次,那傷痛的神色太過清晰,他第一次看見,她原來也可以動這麼大的怒火,真是讓他驚訝。

“帝尊,您去哪?”那個藍衣男子拋出這樣無力的一句。他就那麼看著那個九五之尊的人一步步離他遠去,遠的好像,今生都觸碰不到,他好恨,恨自己為什麼不是最初一個遇到的她,他也恨,恨命運的不公平,可唯獨,他不會恨她,他愛她愛到連恨都提不起來的地步,他自己都覺得驚訝。

而那一身明黃朝服的女子腳步匆匆,串珠的麵紗掩住她的神色,搖晃的不清楚。周身散發的冷氣好似要把人凍僵,凝重的神色,好像神人一般讓人不敢接近。她一句話都不說,好像心中存有什麼足以撼動她的力量,一直奔往,無心回答他。

那冰冷的氣息平時都是很凍人的,可是此時,對於那個藍衣男子來說,那冰冷的氣息,是他唯一還能夠感覺得到的,她在自己身邊的榮耀,現在,連著冰冷的氣息都消失了,就好像,心被掏空一樣,苟延殘喘自欺欺人,都到此為止了。

男子慘然一笑,在這森冷的宮裏,誰若愛上了她的主人,便是隕滅。她是帝王,坐擁四海,她要妃子,這後宮便會趨之若鶩。他們都隻求一生榮華富貴。愛上這個帝王,是後宮裏最大的悲哀。

可他,卻仍飛蛾撲火般重導此劫。不在乎有一天也許會因此而覆滅,也不在乎從此以後孤燈長夜。他自己選擇了這條路,沒有誰逼他,沒有誰威脅他,他想要逃離,也許都非常容易,可是,他的心,做不到啊……到底,也是一場逃不過的劫難。

藍衣男子跌倒在地,絕望的看著那厚重的宮門。你都已經賜下他毒酒了,可你還是忘不掉他,甚至,連這最後一刻,都要去再看他,你明明如此愛他,為何還要這麼做,對他,公平嗎?我知道我無法得到你的愛,可是我是真心希望那個人能夠幸福的啊,至少,他與他,相像到了極點,隻不過就是這唯一的,他得到了你的愛,而我沒有罷了。

那厚重的宮門被她狠狠地一摔,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刺痛著他的耳膜,打在他的心上,黑暗,已經來臨了。那宮門,那光明,又會何時再打開,何時再到來呢。

那個人,那個高位上的帝王,那個可望而不可及的人。那個薄情到隻為一個男子付出溫柔的人,露出笑容的人,從來都不會為他停留。曾經,他還可以得到她的寵愛,盡管知道她不喜歡,可是被她抱到懷中的時候,被那幽冽的梅香包圍的時候,他還是不由自主的沉淪。

他很清醒,可此時,清醒的他,卻無比糊塗。

一個女官端著一杯毒酒走過來,對這白衣男子說:“帝尊賜你的毒酒,喝了他,上路吧。”女官惋惜不禁為他惋惜,淩貴妃是這宮裏最得寵的人了,當初他不能生育,臉上覆蓋著紅色圖騰,陛下都從未曾嫌棄他,可今天,為什麼又賜下毒酒呢?那帝王的心啊,總是這樣無情。

貴妃榻上的男子不可置信的跌落於地,頹然低下頭,喃喃道:“不可能,她許我一生愛,怎可負?”他抬起頭來,盯住那個女官:”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