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的官道在初秋的夜晚十分安靜,寬大的的道路兩側長著參差不齊的粗壯的鬆柏,在深黑夜幕中的一輪慘白的月亮的照映下,在地上灑下了濃密而繁複的影子。

已近深夜,車輪轆轆的聲音伴隨著噠噠不絕的馬蹄聲在夜深人靜的官道上格外響亮,一名頭戴鬥笠的年老的車夫熟練的駕著兩匹駿馬飛快駛過,牽引著躲在黑暗中的馬車。那馬車製作精良,卻並不奢華,深藍的厚重緞布嚴嚴的遮住了內裏,不知是何人坐在車內。兩名單獨騎著駿馬身著勁裝的妙齡姑娘,一前一後跟隨馬車在風中疾馳。她們腰帶上別著的佩劍在月光下反射出清冷的光芒。

若有人在場,勢必會用羨慕的目光感歎一句:這定然是京中的官家子弟才用得起的。

這話不錯,馬車中坐的是深受聖上器重的禛寧王的女兒——寧悠郡主花瀾悠。秋日已近,她剛剛從她的封邑回京,此時距離京城不足百裏,她也不想稍事休息,隻想連夜趕回家,與月餘未見的父王母後見上一麵。

道旁樹影斑駁,空中明月淒冷。一切如常。可年老的車夫驟然勒緊韁繩,蒼老的手上青筋畢現。兩名騎著駿馬的女子也驟然停了下來,駿馬被韁繩緊勒,嘶吼著猛地揚起前蹄。她們穩穩地坐在馬上巋然不動,手卻已經扶在了劍柄之上。

官道上頓時寂靜下來,除了溫和的風聲和零星幾點的蟲鳴還在不時作響。看似沒有任何異樣,卻再度讓車夫和兩位侍女緊張起來。車夫雙手撒開韁繩,順勢將手滑入袖中捏住了一對鋒利的飛鏢。兩位侍女也早已拔劍出鞘蓄勢以待。

一個人的身影隱隱約約出現在道路中央。

那人上前一步,在月光下顯露出身形,衣衫淩亂卻依舊身姿挺拔,眼亮如星。隻聽得那男子低沉帶些沙啞的聲音,清晰的說道:“我要見禛寧王。”

平叔似並未聽到男子說話一樣,絲毫沒有退讓之意,兩手飛鏢蓄勢待發。

“平叔。”脆生的一聲輕喚,讓那年老的車夫頓時收起了手中的武器,恭敬的站在車側伸手撩開了厚重的車簾。

車中的花瀾悠並未像男子想象的郡主一般那樣端莊的坐著,而是帶些慵懶的斜靠在車內的軟墊上。夜色濃重,他並未看清女子長相,卻隻感覺到她犀利而清亮的眼神將他看了個通透,其實,也不過一個掃眼打量了他一眼罷了。

隻聽得郡主的一聲輕笑,不可思議的什麼都沒過問就答應了他的要求:

“上車吧。”

馬車繼續疾馳在路上,隻不過車內多了一名身份不明、危險性高的男子。

男子看著正閉著眼睛休憩的花瀾悠,目光變幻,卻未出一言。

“我認得你。”沉寂了許久,花瀾悠突然出聲打破沉靜。

男子還未反應過來,卻聽得她繼續說道:“父王數年之前曾奉皇命宴請天下德才之士,少年成名劍俠的樊亭風自然也在招募之列。可他以母親病重為由拒絕了父王的招募,卻沒過多久便轉投丞相麾下。”她一頓,卻聽得那正坐在另一側的男子的呼吸聲頓時粗重起來。

她了然於胸,繼續道:“父王稱讚他孝心可見,人剛直又極有道義,他前後不一的舉動必定是有原因的。他既然投奔了丞相,斷不會投奔二主引人猜疑。而他今夜出現在京郊,狼狽不堪,似乎還受了傷。我相信父王所以相信他的品行。可我,卻不懂他此行的含義。”她話音一轉,聲音中含了幾絲笑意:“樊亭風樊少俠,你能為我解釋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