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麵上有些不忍,但也並沒有上去阻止她,她想到了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有人上去幫她,程姑娘不許,那人實在不忍,後來她在這裏發火,那也是她唯一一次向嚇人發火,完全看不出來,那個平靜如水的人會有這樣的一麵,後來,就再也沒有人上前了。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布滿雜草的孤墳已經不再荒亂了,一個滿是黃土的土堆,上麵點點血跡在枯黃的雜草和土地上顯得很是耀眼,鮮豔明亮。
一雙素手已經麵目全非,上麵滿是傷痕,鮮血粘在青衫上,點點滲透,顏色不斷加深,最後在雨水的浸濕下,又開始變淡。
晨秀看著眼前這個土堆,眼中無悲無喜,像一個木偶一般,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丟下手裏的鐮刀,血順著手指滴入泥土,最後被渾濁的泥濘掩蓋。
“走吧。”
平心趕忙給晨秀撐著傘,有些不敢看她。
她知道,人在悲傷的時候越平靜就越壓抑,而程姑娘從來都不會表現出來,以至於到了無悲無喜的境地,想起公子的話,又覺得她並不像表現的那麼淡泊無爭。
上了馬車,平心快速的幫晨秀吧頭發擦幹,給她裹了厚厚的毯子,秋日裏本就涼爽,近幾日又陰雨連綿,驟然冷冽的天氣一般男子都受不住,更何況她這樣的弱女子。
“姑娘,您也該愛惜自己,您說,您的手還要繡花,讓您戴個手套您也不聽,每次都將手弄得傷痕累累,修養一個多月才能拾物,您老是這般,您自己不心疼,也要考慮能不能受得住才行啊,您不要怪我囉嗦,每次說您也不聽。”平心一邊替晨秀清理受傷的草屑一邊說道,知道說了也沒人聽,聲音便越來越小,後麵又深深歎了一口氣。
晨秀淡笑著看著她,這個細心又溫暖的姑娘。
“你不明白的。”良久,出聲道。
平心一時無言,又替眼前這個女子感到難過,像她這般的女子大多已為人婦人母,上有父母,下有子女,享人之樂,而她卻連一個穩定的居所都沒有,現下唯一的地方都是衝著那個東西來的,萬一哪天安平侯府不再需要她,一個孤苦伶仃的女子又何去何從。
晨秀看著臉色不斷轉換的平心不禁有些好笑,她不過是渺渺塵埃,在哪兒活不是活呢。
馬車裏,厚厚的簾子擋住了外麵的風雨,嚴嚴實實,暖呼呼的,平心在一旁昏昏欲睡,被一陣腳步聲驚醒。
街道上,因為下雨的緣故,原本熙熙攘攘的人流稀稀疏疏,攤販也零零散散,並不多人,隻是有一隊列兵有些突兀,重重的金屬聲掩蓋了雨水的聲音,整齊有序的腳步聲鏗鏘有力,濺起渾濁的水珠。
晨秀的馬車停在路邊,等著那隊人馬過去,直到他們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心裏有些不安。
她心裏有些奇怪,京都的街道一向不會再白日裏出現軍隊,很少有一大列人馬巡查,今日倒是有些尋常。
回安平侯府的時候已經傍晚了,陰雨天氣本就黑的要早一些,到的時候雨愈加大了,淅淅瀝瀝打在房簷上,雜亂無章。
晨秀一到府裏,大管家便急急忙忙的找到她,晨秀匆忙間草草換過髒亂的衣服,一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