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蒼在裕雅樓大鬧一場,心知再回去,一定會叫胖掌櫃轟出來,而且他也沒有錢給兒女醫傷。年華之言,正解了他的急困,趕緊跪下言謝,“年主將的大恩,老朽一定結草銜環相報。”
年華急忙扶起老人,“您言重了。”
上官蒼望著年華,渾濁的老目中閃動著光芒,“老朽一定會報答年主將。”
年華但笑不語,以己之力助人急難,本是武人應該做的,哪裏圖他什麼報答?年華在主將府將上官父子女三人安頓好,並派人護送皇甫鸞回萬國館之後,已經快近酉時。
年華出了主將府,向皇宮而去。
年華走進承光殿內殿時,寧湛正在許忠的伺候下喝藥,殿宇中彌漫著幾縷幽幽的藥香。
夕陽的餘暉照入殿中,逆著陽光看去,倚靠在禦榻上的寧湛臉色十分蒼白。看見年華來了,寧湛溫柔地笑了笑,“今天玩得可開心?小鳥兒呢?”
年華心中一緊,忘了禮節,疾步走到禦榻邊,將手伸向寧湛的額頭,探他的體溫,“小鳥兒已經回萬國館了。你怎麼了?早上還好好的,怎麼現在臉色這麼蒼白?是不是病又犯了?”
許忠幹咳一聲,麵罩寒霜。身為禮製等級的狂熱信徒,年華的無禮讓他惱火,但又懾於寧湛之威,不敢多言。寧湛正好遞過喝完的藥盞,許忠躬身接過,走出內殿,眼不見為淨。
寧湛身體孱弱,痼疾纏身,天極門主紫石曾預言他不是長壽之人。十八年來,寧湛一直靠著藥石將養身體,一年四季都不敢斷藥。
寧湛拉年華坐在榻上,道:“今日下午,與越國使者在上林苑打了一場馬球,回來就有點不太舒服了。你別皺著眉頭,太醫已經開了藥方,我喝了藥也覺得好多了。”
年華握住寧湛的手,感到他的手心不燙,也不涼,才放了心,“你為什麼要親自下場?”
寧湛笑了,“越國使者飛揚跋扈,總不能讓他小覷了夢華天子。”
年華也不再說什麼,見寧湛要起身,就伸手扶他,“岐黃宗主說過,雖然他治不好你的痼疾,但並不代表不能治。天地浩大,奇人無數,我相信總有人能醫好你的痼疾。”
寧湛淡淡一笑,“比起醫治我的痼疾,我更希望能醫好夢華的痼疾,讓天下不再有戰亂,讓蒼生能夠安居樂業。”
年華望著寧湛,道,“我相信,一定都會醫好。”
寧湛望著窗外夕陽,“希望那一天,不遠。”
年華想起了什麼,從衣袖中摸出一隻小盒,遞給寧湛,“今天在街上閑逛,看見這個精巧漂亮,就買了一隻送給你。”
寧湛笑得眉不見眼,接過小盒就打開,“難得你送東西給我,讓我看看是什麼?”
盒子打開,裏麵躺著一隻紅色同心結,精巧細致,絲線光滑。這個同心結並不貴重,也不新奇,是玉京街頭手巧的姑娘們編織出來賣給情侶的東西。
寧湛怔怔望著同心結,心中百味雜陳,一時忘言。
年華道:“怎麼,你不喜歡嗎?也是,奇珍異寶見得多了,這樣普通的東西肯定難入你眼中。”
寧湛搖頭,笑了,“不,我太喜歡了。對我來說,這同心結比世間一切奇珍異寶都更加珍貴。贈君同心結,與卿同心共白首,年華,我真的很高興。”
年華笑了,“贈君同心結,一生永不離。”
夕陽西下,承光殿內,花影扶疏的軒窗前,一對璧人相擁相偎,情意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