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一次竟又是雲煙仙子。
這實在是怪異無比。特別是葉玉的記憶中,這個雲煙仙子一直就跟具活著的屍身一般,如今竟會流露出焦急的神情。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隻是葉玉還沒想清楚這個怪異的原因,他便對上了一雙充滿渴望的眼睛,那雙忽閃忽閃的眼睛仿佛在告訴葉玉:她在等著他。
那雙忽閃忽閃的眼睛此刻隻有他,仿佛世間隻剩下他們兩人。
不過,葉玉卻低下頭,不敢直視這雙眼睛,他沒有勇氣去直視這雙眼睛,他像個懦夫一樣地低下了頭。他知道那雙忽閃忽閃的眼睛此刻肯定已經流露出一種失望,可那雙眼睛依然堅定不移、一往無前地看著他。
她在等待著他。
可葉玉邁不開那一步。
他心中的自卑又有誰知道。他隻是一個劍奴,而她是一個結丹期修士的關門弟子;他隻是在一個沒落的宗派,而她是在吳國十大門派之首;他注定要滾爬,而她卻可以平平安安地過日子。她不應該留下來陪他吃苦。她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隻是如果真的這樣,那麼心中為何會刺痛?
那種刺痛絕不是幻覺,那種刺痛已經讓他腦子一片空白,唯一剩下的便是臨出來前,她的那一句“我等你”。
葉玉忘了十大門派是怎麼走的。
葉玉隻記得她臨走前從儲物袋拿出的那一簇“百年蒲公英”。
那是兩人在當初相遇的巨湖邊無意中見到的。
當所有蒲公英都向往著夢的遠方的時候,隻有這顆蒲公英堅定不移地留在原地,成為了一簇“百年蒲公英”。
三年前,那裏並沒有“百年蒲公英”;三年後,那裏就出現了這麼一簇“百年蒲公英”。
“百年蒲公英”,代表著她不願意走的心。
一念及此,葉玉的心就疼得不得了,疼得他眼淚止不住地流,疼得他全身麻木,僵立不動。
與此同時,玉蘋果的血絲又厚了。隨著玉蘋果血絲的增厚,葉玉感覺自己的神識突然增加了倍許,達到了築基初期左右的水平。可他卻沒心情理會這個。他的心已經痛得他什麼都理不了。
“本仙人知道,作為一個副峰弟子,能活著出來確實很不容易。但是,你要記住,男人,不能為了這種理由哭。淚水,本就應該屬於你身後的女人。你有沒有想過,作為一個男人,如果你就這樣哭了,你的女人又該如何?她會比你哭得更厲害。所以,作為一個男人,你要學會將自己的眼淚藏於心中。可以的話,一輩子都不要拿出來。”
葉玉聞言,不禁翹首望向說話的白鶴仙人。突然間,葉玉好像明白了這個男人為什麼童顏鶴發了。那不是他駐顏有術,而是他的心背負的東西太多,太多。
“謝謝!”
葉玉說了這句話之後,便獨自離開了。
隻是他還沒走幾步,卻又被白鶴仙人叫停了。
“小家夥,還請留步!作為從‘九層塔’出來的弟子,本仙人必須確認一下,你得了什麼寶貝?要是這件寶貝對‘泰山宗’有大作用的話,本仙人會用不亞於這寶貝的東西與你交換,定不會讓你吃虧。”
葉玉僅僅頓了頓,隨即又跨步走了,邊走還邊說道:“這次,我隻找到一件寶貝,它是一簇‘百年蒲公英’。可那一簇‘百年蒲公英’是無法用於交換的。”
聽到葉玉的話,白鶴仙人臉色有些陰沉不定,低頭沉吟少許之後,終是沒有說什麼。他感覺得到葉玉的話很真,很真,他找不到一絲虛假的痕跡。
他說的應該不假。
離開“九層塔”之後,葉玉便在一個主峰弟子帶領下,走過廊橋,穿越宮殿走廊,下了雲梯。
“從這裏開始,你便可自己回去了。”主峰弟子淡淡地說道。
葉玉點了點頭,道了聲謝,徑直走了。
等到了沒人的地方,他才恢複成自己的樣子。畢竟想要跟黃土峰副峰主談自己的事情,那麼葉玉肯定要用自己的樣貌。至於有沒有人記得他這個三年前的劍奴,葉玉倒是覺得無所謂了。
不記得,最好;記得,也不見得能威脅到什麼。
恢複樣子之後,葉玉便一拍儲物袋,拿出了“換日帕”。
一看到這個“換日帕”,葉玉腦中立刻便顯現出自己抱著小仙女祭煉“換日帕”的情景。最是難忘她的活潑搗蛋、精靈古怪,最是難忘她的小鳥依人、百依百順,最是難忘她的一切一切、所有所有。
心中莫名地抽搐了一下,很疼,很疼。
好一會兒,葉玉才將“換日帕”隨手一扔,遮住自己的身形,走上彌漫著雲層的拱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