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節(1 / 3)

十三

那晚,嘉嘉沒有回來。也沒有人知道她離開酒店去了哪裏。

三天過去了。嘉嘉始終沒有回來。她的電話再也沒打通。

我們打給她的電話,除了“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您稍後再撥!”,還是那一聲熟悉的“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您稍後再撥!”

在給李姐請假的電話裏,我托她幫我們打聽嘉嘉的下落,包括幫忙問馮彬關於嘉嘉的情況。我不想在這個時候自己去問他,我知道,嘉嘉的突然消失,一定和那晚有關。他一定是拒絕了她。而他,並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如果嘉嘉再不回來,她就沒資格參加考試了!沒資格參加考試,也就是要掛掉至少九門功課,完蛋了!已經遠遠超出了學校的規定,她會被學校勸退的!”淑佩焦急地抱怨著。

勸退?這可是嘉嘉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考上大學的,怎麼可以說退就退呢!不行,我不能讓這一切發生!扔下手裏的筆,我跑出了寢室。

“喂,可可,你去哪兒?外麵雨很大,天都快黑了!把傘······”老大的聲音消失在了樓道盡頭。

出來的時候忘記帶錢包,沒辦法打的,也沒辦法乘公交,隻能一路狂奔到“四季歌”。

我決定自己去找他。

到達酒店門口的時候,我已經全身濕透,發梢上的雨滴順著臉頰,滑到嘴裏,鹹鹹的,苦苦的。

望著這個就像皇宮一般神聖的酒店,突然感覺裏麵的世界好複雜,裏麵的世界好可怕,裏麵的人好可怕!這裏究竟是什麼地方!為什麼會給我和嘉嘉帶來痛苦!

“可可,你怎麼在這裏!怎麼不進去!”從外麵回來的他遇到了立在酒店門口淋著雨的我。

我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口。嘴唇隻是在顫抖,身體也在瑟瑟發抖。

雖是六月的天,可這雨涼意十足。

他二話沒說,硬生生地把傘塞到我早已凍得失去知覺的手裏麵,我就這樣機械地立著,任他擺布。他脫下身上的上衣——今天他穿的竟然是一身西裝,披在我身上,雙手扶著我,想把我扶到酒店裏麵。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掙紮著,掙紮著從他手裏掙脫,本來就沒握緊的傘從手間滑落,肩上應該很貴的西服也滑入腳下的積水裏。

此刻,我,他,我們淋在雨裏。

“嘉嘉呢?”

他怔了怔。也許他沒想到我竟然會是為了她來質問他。

“嘉嘉呢!我問你嘉嘉呢?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麼!為什麼她會突然消失不見了!你把她藏到哪裏去了!”我瘋了一樣朝他吼著。

“可可,你冷靜點!我們就去說!”他試圖再次拉我。

“我問你嘉嘉呢!嘉嘉到底在哪裏!”我往後退了幾步,為了擺脫他,因用力過大,差點沒站穩。

“我······我······我不知道嘉嘉在那兒!”他囁嚅著。

“那晚是你和她在一起!你竟然不知道!你說你到底對她說了什麼!對她做了什麼!”我咆哮著。

“我沒有對她說什麼!更沒有對她做什麼!我隻是說我應該說的,做我應該做的!”

“為什麼現在找不到她!啊!為什麼找不到她!你說,為什麼找不到她!如果你沒有說什麼,沒有做什麼,她為什麼躲起來不願意見我們!為什麼!”我分不清隨著發梢流到嘴裏的鹹鹹的澀澀的,究竟是雨水,還是淚水。

“可可,你放心,她會回來的!隻要她能想明白,她就會回來的!”

“不,不,她不會那麼容易想明白的!你不了解她!你根本一點兒也不了解她!她不會那麼容易出現的,不會那麼容易回來的!不,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一定是因為我,一定是我的原因,才讓她受到傷害!一定是我的原因,才讓她離開我們!我要去找她回來,我要去······”我轉身要離開,卻隻感覺頭重腳輕,一下子失去了知覺。

就像折了翅的蝴蝶,搖曳在風雨中。

“李姐,李姐,李姐······李姐,李姐······”他抱著我,火急火燎的衝進酒店。

“怎麼了這是?這是怎麼搞的,馮彬?發生什麼事了!”聽到聲音的李姐從培訓間裏跑出來。

他把我抱到了他的房間。一樓樓道的盡頭。這裏管著十字繡縫製的八駿圖。

他輕輕地把我放到床上,似乎害怕再次折斷我早已經斷骨的翅膀。

“可可,可可······”他輕輕地呼喚著。溫柔的聲音就像春天迎麵吹來的暖風。

“嘉嘉,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隻要你回來,我再也不見他,一輩子不見他!我不會把他搶走,我求你回來,好不好?”處於昏迷中的我卻呼喚著“嘉嘉”,跟她訴說著,淚水順著眼角滑下。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李姐。李姐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你先出去吧!我給她換件幹衣服!”李姐打發他離開。

“不要走,不要離開我!求求你,不要離開我!不要扔下我一個人!馮彬,我求求你,不要離開我,不要扔下我一個人!不要走!”意識不清醒的我卻一把抓住了正要轉身離開的他的手。緊緊地握著。

他似乎慌了,一下子不知道應該怎麼做,不知道自己應該是離開還是守在這裏。其實,他心裏想的是要留下,他要守著我。

他茫然地看了李姐一眼。李姐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留下了。

李姐從他的壁櫥裏找出他的睡衣,給我換上。坐在了床的另一邊,盯著我蒼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