㈠
洪武三十一年。
皇宮裏,充滿了死亡的氣息,而且從未停止,隻是感覺到,這種壓迫感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明太祖朱元璋躺在病榻上,發出陣陣急促的呼吸。那副模樣,早已不再是當年馳騁沙場,奪取天下的朱元璋,而更像是在年少時期沿街乞討,奄奄一息的朱重八。
月上柳梢頭,正映著一個身影快步走來。他此刻的心中五味雜陳,跟隨了十幾年的爺爺,難道就真熬不過這場病嗎?他又想起了昔日與他在馬背上打獵,射箭的爺爺。但他無能為力,心中隻能默默祈禱。
還未走近病榻,朱允炆的淚水便忍不住地落下來。一滴淚流入了他的嘴裏,是苦的,澀的。他伏在床前,凝望著那滿是皺紋的臉。惟餘一聲歎息。
太祖那喘息聲後,是他那不成句的話。但是朱允炆仍然認真地聽著,生怕有任何遺漏。
“在……我去之後……你一定……一定要……挑起這個……重擔,我在天上……要看到……大明……的……富饒……你一定要完成……我的心願。”
“我……走……了……之後,那把龍淵劍……就送給你了……一定好好保管它……這把劍,有靈魂……有……有……靈……”
一句話還沒說完,他便一命嗚呼了!
朱允炆仰天長歎,自己以後便是大明的主人,而爺爺走了,自己孤單一人矣。他轉身望向那把劍,將它從牆上取下來。他撫摸著這把劍,漸漸忘記了自己,和那個孤魂。他的心裏一直徘徊著一句話——這把劍,有靈魂。
㈡
朱元璋,這位大明的開創者,就這樣走了。
天邊小雨紛紛揚揚地飄落,樹葉沙沙作響,唱起哀歌。漸漸的,淚水與雨水混雜在一起,分不清楚,到底臉上的,是雨水,還是淚水。
朱允炆這幾天都沒有吃一頓像樣的飯,他抑鬱寡歡,畢竟這件事對於他來說,打擊不小。但他又必須將這件事遺忘在腦後,他要做的,是國家的工作,每天成堆的奏折要審閱。他不敢怠慢一分一毫,他怕對不起爺爺的在天之靈。
窗外的寒氣迎麵襲來,那把劍就在旁邊,靜靜地凝望著他,忽然間,他似乎看到了一個人,但在下一秒,便消失不見了。他晃了晃頭,這才看清楚,那把劍一直在那裏,剛才那個人,也許是幻覺吧?
㈢
多年以前。
歐冶子與幹將在火爐旁,等待著這最後劍成的時刻,多少日日夜夜的辛苦,終於將在今天見證,他們已經鑿開了茨山,引出那潺潺的山溪之水,映出的是那日月的光輝。那溪水,可謂吸收日月之精華,似乎有了靈氣。
歐冶子與莫邪相視而笑,在這最後的時刻裏,他們沒有感覺到一絲緊張,他們似乎有十成的把握。
沒錯,那溪水緩緩流向了鑄劍爐旁的七星——像是天上的北鬥,在那水漫的一刻,現出了繁星一般都閃亮,他們屏住呼吸,他們清楚,成敗,再次一舉。
慢慢的,慢慢的,他們將那把劍抽了出來,那一刻,他們看到了最耀眼的事物,七顆繁星,似乎鑲在劍上一般,閃爍著隱隱現現的光芒。那股寒氣,不禁讓人戰栗。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縹緲深邃的感覺不禁帶給人無限的遐想。
“七星龍淵!”一個詞在那一刻從幹將的嘴裏跳出來,他自己也並沒有意識到,在下一秒,微微點了點頭,歐冶子臉上流出了那滿麵笑容。他太高興了,又是一把曠世名劍,他遙想未來,不禁癡醉。
㈣
在不久後,越王興兵,一雪國恥,決定好好嘉獎歐冶子,便與他大將軍的職位。歐冶子卻婉言拒絕,他不想過一種被束縛的日子,比起榮華富貴,他更向往山間的自由。於是,他便歸隱山林之間,世人皆不知他鑄了多少把劍。甚至在此之後,就沒有人再見過他。
當然,這把劍留存於世,與歐冶子一樣,名字流傳千古,但此劍於吳滅後也不見其總,入唐初,傳於高祖,太宗之手,於太宗後複失。滄海桑田,不知何故,這把劍竟到了明太祖手中。誰也不知這劍的命運。也許,這把劍本身就是曆史的見證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