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少年幽幽一歎,道“想必你也聽說了,我於市井長大,初回宮時,隻有七哥一人待我好,於是我也隻與七哥一人玩耍。那時候,楚一剛被七哥收了房”往照羽臉上瞟了一眼,又道“那時候七哥因為生病,脾氣很是不好,對楚一的態度既冷漠又不耐煩。我當時就在想,既然不喜歡,何必要把人留在身邊礙眼呢,趕走便是。”
“這楚一也是個厚臉皮的,明明知道人家不喜歡你,偏偏還要使勁往人跟前湊,端茶送水、伺候衣食,無論七哥如何羞辱都是一副笑模樣,姿態簡直是低到塵埃裏。我說怎麼就有這麼變扭的一對兒呢,沒想到這麼幾年過來了,七哥這座冰山竟也被融化了,如今兩人感情是越發的深厚,很是出乎我的意料。”然後又睨著照羽,意味深長道“所以說,這朝夕相處、日久生情,也還是有些道理的,你覺著呢?”
照羽不知這景聿翊和楚一之間竟還有這麼一段故事,一時有些感歎,再聽景晗昱這最後話語間仿佛含著深意,於是略思索了一會兒,方問道“所以你是想讓楚一與你一處,然後再與她日久生情?”
景晗昱聞言將她一瞪,但見她眸中狡黠,曉得不過是在作弄自己,於是他嘴角一彎,笑道“我何曾說過我瞧上的人是楚一了,那女人模樣雖好,但比起你來,卻要遜色許多,放著眼前的珠玉不要,偏要去惦記那不值錢的瓦礫,難道我瞧著是那麼傻的人?”
“你的意思是,你瞧上我了?”照羽問道。
景晗昱抬起手在額上抹了一把,作了個擦汗的動作,道“哎,總算是開竅了,也不枉費我這明裏暗裏的提醒你”
對於他的表白,照羽卻笑著搖了搖頭。
景晗昱一手撐著案幾,傾身過來,皺眉問道“怎的,你不相信?”
照羽望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抬起手來作勢要去掀他臉上的麵巾,景晗昱果然機警的往後退了去。照羽有些得意的勾了勾唇角,將手中書籍放下,望著他淡淡道“一聽你這話,便知道你是不曾愛過人的”見景晗昱眉頭一挑,有些不解的望著自己,便又道“你若真將一個人放在心上,她/他就會是你心中的唯一,是旁人無可比擬,是銀錢不可估量,是你斷不會如貨品一般去評估比較。可聽你方才之言,我不過是因著你對我容貌上的一點偏愛,所以更為你看重,若是哪一日你遇著了容貌更甚於我者,到時誰為珠玉、誰為瓦礫?所以你說你瞧上了我,小女子固然受寵若驚,但更深知九爺非我良人,不若知己良朋,更適合你我。”
景晗昱聞言撇了撇嘴,有些不屑道“知己良朋?小爺我位高權重,多的是知己良朋,不缺你一個。你不過是找個借口搪塞我罷了,別以為我就聽不出來”又嘿嘿一笑,道“小爺今生第一次向個女人表白,竟然就被這麼拒絕了,想想心中委實不甘,你說我非你良人,那你倒是說說,你心中的良人究竟是個什麼模樣,或者說,你早已有了心上人不成?”
照羽聞言淺淺一笑,將後背倚向車壁,替自己尋了個更為舒適的姿勢,然後緩緩才道“你我同行,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九爺何必與我交淺言深?”
景晗昱聞言眸光一閃,仿佛是忽然窺破了什麼秘密一般,眉眼間帶出狡黠,語氣歡快而得意“你不否認,便是有了,那人是誰?我可認識?他模樣生得未必比我還好,比我還有權勢?”也不待照羽回答,又抹著下巴仿佛自言自語道“到底哪個不要命的,連小爺看上的女人都敢搶,待我將人尋出來,非閹了他不可。”
照羽瞧著他這傻乎乎的樣子,有些忍俊不禁的搖了搖頭,目光不經意滑過窗外,但見道旁樹木蔥蘢,撐起綠蔭一片,林間鳥鳴清脆回旋,帶出一種山林獨有的熱鬧,春天,已過大半。
經過幾日的治療,景晗昱身上的紅疹已經消退得差不多了,他素來是個愛熱鬧的,之前乃是無可奈何,如今痊愈,自是不肯再老老實實待在車裏,所以一路凡有休憩時光,便會拉著照羽下車出來放風,也不管人家是否情願。
照羽與他經過這幾日相處,對此人多少有了些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