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無聲無息的流逝，屠雲幾乎將這片洞底空間搜索了個遍，也沒找到出去的契機，哪怕隻是出去的一個小小石縫。心情也在這殘酷的現實麵前慢慢變得平靜起來，偏頭望了眼依舊閉目不動的神龍，索性就在它的麵前盤膝坐了下來，雙手托頭出神的望著頭頂洞口露出來的那點天空，一個蜷縮在床上的佝僂身影在那裏朦朦朧朧、若影若現。
慢慢的，藍天白雲變成了璀璨星空，又逐漸布滿了虹光朝霞。他就這樣怔怔的望了一天，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眼角竟流出了一滴淚，這是久違的心碎味道。
他的脾氣很倔，傷悲從不輕易露出，從小到大的每一滴眼淚都是因為被自己父親所牽動，所激發。
目前的處境他並不膽怯，也不畏懼死亡，卻也不敢死、不能死，怕自己死後父親就失去了活下去唯一動力、唯一依仗。
“唉——”
一聲蒼老歎息不合時宜的響起，打破了洞內的寂靜，也拉回了屠雲那神遊了千萬裏的思緒，他淡淡的瞥了一眼，又自然的移開，並沒有什麼表情變化。
與此同時神龍也慢慢的睜開了雙瞳，兩雙眼睛有那麼一瞬間的碰撞，卻沒能形成對視，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冷漠。
“吃與不吃，本尊反複推算利弊，終究還是難以做出決定。人，要不你替本尊分析分析？”
聞聽此話，屠雲隻是淡淡瞥了它一眼，並沒有答話的意圖，甚至連一個緩和一下氣氛的眼神都沒有，依舊是那般淡漠。
他知道自己此次是在劫難逃，也會意神龍此刻的舉動。自己就如那被家貓捉住的老鼠——被各種戲耍蹂躪，卻也逃脫不了死亡的厄運。對方現在的意圖無非是在殺死自己之前，充分的把玩自己，以驅趕這地底空間所帶來的無休止的孤單寂寞。
不過神龍並不在意他的這番情緒表現，在這地底空間的無數歲月讓它早就忘記了喜怒哀樂，哪會在意別人的表情變化。
神龍眼神空洞，久久不語，看樣子已經陷入那遙遠的回憶中了，良久後才看了屠雲一眼，這才張嘴。
“曾經，本尊有位至交好友，他也是卑微的人族，但資質卻是那個時代罕見的存在，怕是本尊都難襯其右。本尊曾和他相約，待能力所及，便撕開那無盡天幕，去看看虛空後麵的世界。。”
說到這裏，神龍又看了屠雲一眼，眼神中盡是鄙夷，似乎不願承認眼前的這人和自己那位摯友同屬一個種族。複又有些傷感，繼續道：
“一場閉關耗費了本尊近千年的時光，待本尊出關時，摯友已經隕落。。所能知曉的就隻能是關於他的各種傳說，還有那尚有餘溫的屍體。本尊氣急，誓要履行與他的約定，無奈寡不敵眾，終究落得了此般下場——命魂被死死定住，慢慢體悟那由生至死的細微過程。”
“說來，被釘在這裏已經快有萬年時光了吧，可本尊從未放棄過，發誓定要讓那賊斯也嚐嚐這般生不如死的滋味！所以本尊拚命的吃，吃一切能吃的東西，為的是補回那慢慢流逝的生命元氣，可終究敵不過那歲月的無情。”
說道這裏，神龍的目光完全停留在了屠雲身上，眼神中多少有些戲謔，“本尊已經很久沒見到過肉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等到下個活物的出現。是吃了你、為心中恨意拚盡最後一點力氣；還是借你之力拔掉命魂上的那根長釘、舒舒服服的死去。。終究是個難以做出的決定。”
說完後，神龍便目不轉睛的盯著屠雲，似乎在等他幫自己做出決定，以及與之相關的說辭。
最後的這句話讓屠雲內心猛地一顫，窺到了一絲生的希望，不免按捺不住有些激動，飛快的思考著應對之策。
沒有人甘心赴死，他也不例外，隻不過眼前的情形不得不讓人謹言慎行，畢竟每一個字可關乎到生死。
“你很強，讓人由衷感到敬畏。”
他實在想不到什麼好的說服之言，出口就是這一句。不過倒也不是故意編排的，而是發自肺腑的敬佩之語，曾幾何時，他也有過這樣的夢想，誓要將那主宰自己命運的枷鎖擊碎、將一切都踩在腳下，隻不過現實的無情讓這個夢變得幼稚和可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