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陸良過往
行至中夜，唐缺四人終於攀上神廟崖頂。登上崖頂青石的那一刻，忽而次和齊科如釋重負的喘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倒在地，那模樣看起來倒似是比和唐缺打的那一架還要辛苦百倍。
木匠李此時正在炭火前烤魚，炭火邊的木桌上放著整隻的烤羊。木匠李撩起眼皮道：“吉薩，帶忽而次齊科去後邊山洞裏歇息，唐缺分羊肉。”
吉薩依言扶起忽而次和齊科向山洞而去。唐缺卻站在原地，看著木匠李。
“刀在桌子上，”木匠李道。
“我不準備分羊肉。”
“哦，為何？”
“我上來隻為與你道別。”
夜風吹過，清月疏星。兩個男人相對站著，木匠李依舊安然的烤著魚，時不時撒上一些味料，魚香伴著料香被爐火熏蒸出來，分外饞人。唐缺懷念的吸了一口氣，道：“市井魚味，有豉汁嗎？”
“有。”
“那倒是地道，可惜今晚我吃不上了。”
“即便道別，也可以留下吃過再走。”木匠李輕聲說道，盡管看起來他平平靜靜，可誰都知道他平時說話不會如此小心。
“哈，”唐缺笑道，“我怕我吃過就舍不得走了。木匠李，兩年前我向你拜師，你不肯，那我們就沒有師徒名分，對嗎？”
木匠李默然無聲，不置可否。
“忽而次和齊科這兩年一直尋我麻煩，是你安排的？”
木匠李道：“是。”
唐缺點點頭，道：“你收留我，又派人為難我，算是對我沒有恩德，我這樣算賬是否公平？”
木匠李道：“公平。”
唐缺又道：“今天你救了我，又丟我東西侮辱我，兩廂相抵，也算無恩無怨，你是否有話說？”
木匠李道：“無話可說。”
唐缺深吸一口氣，眼圈不知何時已經紅了，他的喉嚨抖了抖，道：“相識兩年，無恩無怨，我們君子之交，今日就此別過。”說罷唐缺轉身就往山下走去。
木匠李木然的看著爐火，魚已烤焦，他如若未覺。
大長老忽然從山洞裏跳出，大聲道：“小李，魚糊啦！”可木匠李哪裏還聽得到？大長老看著唐缺下山的背影，大聲道：“喂，那小子，你就不想知道唐越為什麼送你來臧布羅嗎？”
唐缺倏的停身，轉身冷道：“你認識二伯？”
大長老道：“唐越是大國豪傑，我一個僻壤村夫當然不認得，但你師父總是認得的。”
唐缺奇道：“師父？”
大長老道：“你學了小李的刀功，難道不是他的弟子嗎？”又轉身對木匠李道：“小李，你雖然苦心孤詣，可唐缺還是孩子，有些事你總得告訴他啊。”
唐缺折回，看著木匠李道：“你瞞著我什麼？”
木匠李翻過魚身，用尖刀切去已經烤糊的魚皮，隻淡淡的說了兩個字：“分羊。”
唐缺不明所以，但還是聽懂了木匠李的話。他走到木桌前，拿起半月一般的片刀。他的手伸出的時候本是顫抖的，但握住刀柄的那一刻忽然變得異常穩定。唐缺運刀切入羊身裏，刀鋒觸及羊骨的一瞬間他福靈心至，手腕輕轉，刀鋒貼著羊骨將骨肉平滑切開。他的手不住轉動，刀鋒卻片刻也不離開羊骨。不過片刻，唐缺放下片刀，雙手抓住羊腿一拉，整塊羊肉全被他提起，木桌上竟留下了一整副羊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