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小廝的那句漂亮,金然兒因為沒照鏡子的不安陡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她抬頭挺胸,大步的往前走。
剛走出大門,金然兒就見到門口侍衛那些奇怪的眼神,金然兒也沒太在意,隻當是自己今天打扮的太漂亮了。
水月揭開簾子,金然兒骨碌鑽進去,這馬車今天隻有她一個人坐。剛坐好,馬夫就上車抖了抖韁繩,駕著馬匹出發了。
金府的輦車在宮門外停住時,已是夕陽西落時分。厚重的宮門闊七丈、高五,禁衛排列整齊,提槍立在宮牆的每一處。宮門外已停了許多輦車,與巍峨宮牆比起,人更顯渺小。金然兒最後下車,涼風灌頂,她的雙珠子清明許多,目光與宮門處的帶頭的禁衛一對,那些侍衛全都瞪大眼,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瞧。
金然兒莫名其秒,隨著走動,頭發釵的金釵子輕輕搖晃。對了,今天她在府裏讓水月好生打扮過了,效果真有那麼好?
金老爺與金絲兒走在前麵,理也不理金然兒,金然兒也不自討沒趣,不近不遠的跟著。這時宮門外的禁衛驗好金老爺子憑證,金然兒隨著金老爺子入了宮。層層幢幢的殿樓宮閣,那個奢侈,那個震驚。金然兒的嘴一直就沒有合攏過,金老爺子七彎八拐穿過禦花園,便有清清落落弦音低杳而來,越往前走聽的越真切。
金老爺子把時間掐的正好,帶著姐妹倆在正殿候著沒多久,便有個穿著宦臣模樣的男子捏著嗓子在宮門外喊道:“陛下喧諸位大臣及內眷覲見!”
金然兒立得靠前,那尖嗓子一乍一乍的,高低音簡直就是兩個極至。金然兒忍不住皺眉,期望這樣能把耳朵孔給掩著一點。金然兒實在好奇的要死,她好想抬頭看看古代的太監長什麼模樣,大臣又長什麼模樣,大臣的老婆女兒又長什麼模樣。她的抬剛稍稍抬了一點點,金絲兒立馬用手肘撞過一拐子,金然兒不著痕跡側首,果然看見金絲兒的手肘子輕輕一晃:“醜八怪,別把你的豬頭抬起來,醜死了!”
金然兒側頭,不在理她,跟在一群人身後浩浩蕩蕩的進了殿。
殿裏擺的案桌一字排開,排得老遠。殿中繡幙相連,風起便揚,舞姬翩躚起舞,音樂靡靡。
金然兒與金絲兒依次立在金老爺子身後,自是沒資格落座。金然兒東西張望,大臣就跟金老爺子一樣掂著筷子夾著麵前的佳肴美食,大臣的兒子女兒像如同金希姐那樣低著頭立在後頭。抬頭望去,那些姑娘穿著的衣服紅綾綠羅白綢灰緞一一俱全,霎是搶眼。金然兒有些得意的輕輕晃頭,還好水月往她頭上插好些金簪子,不讓可真被比下去了。
開頭瞧著總是有趣,久了也乏了。金然兒本想抬頭瞧瞧皇帝是啥樣,但她必竟不是膽大的人,隻得細耳聽金老爺子與身邊的人交談,細耳聽去也聽不太懂。倦意漸漸續續襲來,金然兒總覺得眼皮越來越沉。快要把眼睛閉上時,感覺屁股被蟄得疼,輕輕那麼一蟄,鬆懈的神精全都繃得緊緊的。
金兒兒這時靠近她耳語:“你竟然敢睡著?你想被砍腦袋是不?”
金然兒不想被砍腦袋,慌忙斂神站的筆直。麇集的弦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聽了,舞姬也退了,大殿一時竟然空蕩蕩的。金然兒這才發現大家都望著殿外,她順著目光望過去,殿外漆黑一盞都未點上。穹黑的天上空落落掛著半玄彎月。
天狗吞日?金然兒著實想不通大家為什麼都望著那半塊月亮,按著她的視線望去也隻有半塊月亮呀。望了半天,還隻是半塊月亮,一塊都沒少,不是天狗吞日?
緩緩的,金然兒漆黑的眼珠子裏映上一點微弱的火光,在天穹裏張狂嵌著一點晶亮,騰騰騰往空中升去。嘭的一聲空中乍響過後,空中火光衝天,花焰萬開。僅此一瞬,蔚然壯觀,金然兒有刹那的失神。回神時空中的燈樹杈層出不窮,漫天的彩絢。金然兒吸著空氣中的硫磺味,非常肯定這隻是在放煙花。
大殿一時靜寂,久久之後,遠處華燈依次才被點燃,無數的燈火把夜霎時點燃。宮道上依稀閃過一騎快馬,蹄聲愈漸清明,至殿前一人從馬背上躍下。盔甲鏘鏘,那銀光曜的金然兒快睜不開眼。那人步履沉重,踱到中殿單膝而跪:“兒臣參見父王!”
金然兒歪著下巴眯著眼望著殿上的皇帝,皇帝穿著黑色的冕袍胡須半數皆白,臉色很是奇詫,不過眨眼工夫便笑道:“皇兒耽擱些許日子才歸來,可一路平安?”
“父王恕罪!”
“回來就好無需惶恐,平身!”皇帝優雅抬手。
那人是了一聲,便抬起下巴自地上起身。
金然兒輕輕阿了一聲,被突然奏起音樂掩蓋住,眼睛一秒也沒有離開過那人。他,他,他,那雙眉那雙眼似被上天刻意濯洗過,劍眉入兩鬢,眸底聚煞唇薄緊抿。森冷懾人的模樣哪裏還有嘉鳳酒樓裏的風流浪蕩,若不是這張臉與芰荷那張臉生的一模一樣,金然兒定會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芰荷忽然側首撇了金然兒一眼,金然兒就覺得心裏滲的慌……那眼神跟狗蛋殺雞時一模一樣,一模一樣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