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回總覺得自己對於憂愁的感覺要比別人多那麼一點點的，至少要比身邊這個沒心沒肺說走就走的淩語塵要多。
“回哥，天這麼冷，你回去吧，我和師兄又不是不回來，你好好修煉，等以後本事大了，上天入地，哪裏去不得？就像師兄一樣。”雲瀾安慰身後緊緊跟著的方回。
“不論如何，你可一定得回來看我。”方回破天荒沒有裝老成，略帶哀求地道出了自己心中的不舍。
“那是自然。這世上，除了爹娘，我也就隻有你這麼一個親人了......”雲瀾說著話，不自覺放慢了腳步。
淩語塵有些不服，在一旁抗議道：“那我呢？我呢？我可是你師兄！”
方回怒目道：“你才作了幾天師兄！我們可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
淩語塵敗下陣來，灰溜溜走在了前頭。方回折下一條幹枯柳枝，無精打采地抽打著路邊草叢中的枯葉，心情也如枯草一樣暗淡。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我們做個約定，三年後的重陽節，我們一定要在洛安城相聚！”方回把柳枝折了幾折，扔在了空中。
“一定！”
“一定！”
兩個少年，各自伸出右拳，結結實實對撞在了一起。
淩語塵又湊了過來，聽到這話，欣慰笑道：“這才對嘛，人生一世，無非生老病死，聚散離合。若是連這聚散二字都看不透，還學什麼法，修什麼道？”
方回沒有像往常一樣針鋒相對地反駁淩語塵，隻是幽幽歎了口氣。雖然讚同淩語塵的說法，但做起來卻又不一樣，約莫是因為自己還小吧。
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方回暗暗問自己道。離開水潭村時，就知道這一天總會到來，既然如此，倒不如爽快些，反正結果終究一樣。
心念至此，方回大聲說道：“好了，我要回去了，你們路上保重！”說罷，頭也不回，昂首挺胸地走在了回城的路上。
淩語塵和雲瀾看著方回的背影，以及蹲睡在方回肩頭的普洱，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之中。
“走吧，你師父，我爹和妹子，都等著咱們去救呐。”淩語塵雙手背在腦後，先走了一步。
雲瀾輕輕嗯了一聲，卻沒有挪步子，等到再也看不到方回的身影，雲瀾才默默轉身，並沒有急著追趕師兄，因為他知道，這路會很長。
一人一貓回轉入城，漫無目的地在城中閑逛，似乎雲瀾不在，連方向都失去了。一直以來，方回對修煉一事都不甚上心，雲瀾在時，方回還有一分爭強好勝的小心思，雲瀾一走，他都不知道為誰而修煉了。
回方府還早，這時候，二叔必定在書房手捧書卷，而小姑則剛剛起床，也許還沒起。至於祖母......算了吧，她嘮叨起來連祖父都受不了。還是到處走走吧。
普洱穩穩地占據著方回的懷抱，一條大粗尾巴在方回的胳膊上掃來掃去，有時卻又隨著方回的步子搖搖擺擺，若是不仔細看，斷然不會發覺它身上那不很明顯的花紋，以及有些過於粗壯的四肢。至於額頭上那個歪歪扭扭的火紅“王”字，則更像是一個小孩的惡作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