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錢的事……收錢要受處分的。趙老板，我知道你不差錢。這樣吧，我知道幾個達標的私立中小學，你去試試吧。”說著寫在便箋上，那個熟人接了，遞給趙發，趙發像是看到了希望，千恩萬謝地告辭。
可到了那些達標的私立學校，無一例外要收整個學期的費用，各種費用算下來，每個孩子近萬元！可算算時間還有不到二十天就放假了，上一天學一個孩子五百塊！這不是坑人嗎？孩子讀個書咋就這麼難？趙發仰天長歎！
達標的學校都是有錢人辦的學校，有錢人隻是為了賺錢，他們不搞慈善事業，不管你孩子有沒有學上，人家沒這個義務，我們自己舍不得錢，怪不得人家，人家有錯嗎？沒錯。公立的學校按規定辦事又怕找麻煩，不收娜娜亮亮這樣的外地學生，合情合理合法，有錯嗎？沒錯。錯誤都是自己的，錯就錯在不該把孩子帶出來讀書，可孩子在家又不讓人省心，這可怎麼辦呢？趙發一棵棵地抽悶煙，屋裏像是失了火。
化芳咳嗽著說：“在這裏真是路路斷絕，我們回家吧，在家開個小廠子，一家人團聚在一起，孩子又有書讀，不是很好嗎？”
“開個什麼廠子？”
“柱子他們開的那種型板廠，聽說幾十萬資金就能幹。”
“技術呢？”
“找人唄，花錢還顧不到人？”
“漢龍哥倒是說過讓我返鄉創業的話……沒辦法的話，這也是條路！”
夫妻倆合計了半宿，除了達成讓孩子堅持到學校散夥的那一天的共識外，各持己見，相約一切等工程結了賬，再作打算。趙發說睡吧，化芳又獻殷勤，趙發很不耐煩，說沒心情。化芳覺得也算正常，心想自己擔心的醜事敗露，可能是自己嚇唬自己，就放心睡了。
按照學校的要求，六一兒童節上午，趙發夫妻到學校參加活動。這個活動的的題目叫“心連心共進步”活動，主題是：為了美好明天，立誌成才，永不言棄。
趙發說：“這個學校真逗，買賣不成仁義在，學校散夥了，不光按天退錢，還演節目、搞聯歡。”
“我接孩子時聽人說，學校還要錄像。那個曲立人校長，故意搞大場麵，說是為了搧什麼人的臉！”
“鬥氣啊！胳膊擰不過大腿，學校被取締，心裏又不服氣。能搧誰的臉？搧自己的吧，金錢社會誰沒錢誰挨搧，誰讓你沒錢呢？有足夠的錢，學校達到了標準，不就沒事了？我們也不跟著受牽連……”趙發氣不打一出來。
夫妻二人分頭行動，化芳去了亮亮的班級，趙發去了娜娜的班級。
整個學校亂騰騰的，議論紛紛，謾罵著讓他們孩子沒書讀的人，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氣憤，眼睛裏填充著無奈。
“心裏不痛快，還聯歡個屁，領了退款，走人吧。”
“孩子們挺留戀這個學校的，等等孩子吧……學校挺說事的，願意給大家個說法……”
“說什麼？就是推責任唄，無非就是要說被取締不是學校的責任。”
“唉……”
聯歡會的第一項是校長節日賀詞。校長曲立人說，今天是孩子們自己的節日，應該是孩子們最快樂的日子，但是，由於不可抗拒的原因，孩子們失學了！不過，這是暫時的，即使失學也就是半個月的時間，下一學期還可以找到學校讀書學習。對孩子們來說，這是個挫折，但是挫折能夠激勵鬥誌，充分認識學習機會的來之不易，以後發憤學習！希望孩子們為了美好明天，永不言棄，好好讀書，立誌成才，將來更好的服務社會報效國家……
校長的講話很簡短，趙發、化芳明白了學校的意思就是找地方讓那個孩子繼續念書，不要因為這個學校被取締而放棄讓孩子上學。夫妻二人交換了個眼神，認為曲校長說的對。曲校長講到最後，有些哽咽，說對不起孩子們，影響了孩子們學習與進步，深深地給學生家長和學生鞠躬……
聯歡開始了，第一個節目是合唱——《少先隊隊歌》。學生穿著白襯衫，係著鮮豔的紅領巾，唱出要當接班人的最強音。從學生的神態中看不出他們唱完歌就要離校各奔前程的沮喪，不知他們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兒，還是少年不知失學恨台上猶唱壯誌歌，抑或是學校的鼓勵很到位。
看節目的大人們倒是悲悲切切，有的聽著看著就哭了，當一個紮羊角辮的小姑娘唱《上學歌》唱到“小鳥問你為什麼背上小書包”時，台下的家長們忍不住掉了眼淚……
趙發實在忍不住了，對化芳說：“我們走吧，在這裏隻剩下難受了……你看有些走的了……”
“等等吧。亮亮那個班的節目是歌伴舞《讓我們蕩起雙槳》，看看吧，亮亮跟我說好了，演完了這個節目就走，老師也是這麼說的。”
“娜娜沒有節目，到時叫著她走就行。”
終於，亮亮那個班的節目上演了——歌伴舞《讓我們蕩起雙槳》，不知怎的領唱的小姑娘的歌聲帶著哭腔，仿佛孩子們上的是一條漏船，即使蕩起雙槳也難免沉船，那舞蹈也相當雜亂，不像是在劃船，好像是在鳧水，跳船後各自逃命，讓家長們看得眼淚汪汪……